簡介

講座一

本課程將著重於1648年至1945年的歐洲歷史。指定閱讀作業包括標準歷史文獻、小說作品以及電影。雖然這段被討論的時期包含許多不朽的事件和「偉人」,但也會討論在這一段冗長期間的主題發展,和往往被排除在官方歷史外的人們及群體的體驗。所描述的主要問題,包含國家政權的鞏固、身份的形成、語言和民族背景,以及經濟變化的影響。

講座一:簡介

    John Merriman 教授:我是約翰•梅里曼,這門課是歷史202。我每週一、三上午10:30到11:20上課。這門課程將要講述一些極為重要的事件,我將要就其稍作闡釋,並且將會探討其中一些事件。我喜歡講一些我認為能補充你們課本知識以外的內容,舉個例子,我會提到新帝國主義,為何歐洲在19世紀80年代到1914年基本控制了整個世界。你可以在我寫的《現代歐洲史》中找到對應的章節。寫這本書的經歷很有趣,但是講這些的時候我會提到童子軍。我總喜歡提到童子軍,是因為我小時候被俄勒岡州波特蘭的童子軍踢了出來,由於我一個徽章都沒有收集到,體育比賽結束後,我就完全沒用了。但這不是我在講新帝國主義時說到它的原因。 因為要理解新帝國主義,要明白為何歐洲控制了幾乎整個非洲,就必定要對帝國主義文化有所瞭解。那是一片對他們來說完全陌生的土地,但是突然之間,這裡就成為了英、法、德、義的征服者們競相角逐之處。為何英國一代代的年輕人們,會急於看到在他們校舍的地圖上,代表英國統治的紅色區域持續向亞非以及其他地區蔓延,我們可以從英國童子軍的條例中找到原因。在其他國家,像德國,甚至澳大利亞、紐西蘭,情況也都一樣。所以,在這場講座剛開始時,我會說,「聽著-你們必須瞭解關於新帝國主義的三件事,那就是他們為什麼這麼做。」接下來我會轉而講童子軍,你們就可以看到兩者之間的關聯。 或者將會有兩個關於一戰的課程,我的同事兼朋友傑•溫特,正在準備關於一戰以及對它的當代解讀的課程。當我講一戰時,我會細談塹壕戰,而不是概述整個戰爭,這部分在我那本書中也有比較詳細的介紹。我將會放一部名叫《光榮之路》的電影,它是庫布里克早期的一部作品,講述的了發生在1917年的戰事。我將會談到1917的那場戰事,士兵們宣洩他們的不滿,「夠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別再做無謂的犧牲了,我們不會勝利的。」我會講很多課本知識以外的內容,所以按時出席十分重要。 參加讀書討論課也很重要,我已經削減了閱讀量,以前的學生要比你們多讀四本書,減少幾本書是讓你們能夠精讀剩下的。其中包括第二版的《歐洲現代史》,是我為了像你們這樣的人編寫的。你們接下來要閱讀《波斯人信札》,倒不是整本書,讀完整本書需要很長時間,你們只需要閱讀讀節選內容,以及孟德斯鳩關於東西方關係的評論,這是啟蒙運動的歷史上的一個非凡的時刻。接著,在閱讀我的作品時,你們可以稍作休整[教授的意思是他的作品較為易懂]。我不知道這麼做是好是壞,當然我希望是好的。然後你們會讀到埃米爾•左拉,他偉大的小說《萌芽》;一部經典之作。左拉是第一位自然主義小說家,至少在法國來說是這樣。當他在創作《萌芽》時,他指的是工人們對於自我認知的萌芽。germinal在法語的意思是抽芽,就像樹木抽芽一樣,為此他還下到法國北部位於昂贊的礦井。書中有一位叫做凱薩琳的女主人翁,她雖然才十五歲。卻已經閱歷豐富了。 當左拉創作《萌芽》時,他親自下到礦井,去觀察那些15歲的年輕女礦工。她們稚氣未脫,卻每天要在礦區工作十二小時。這本書的每一頁都是冷酷現實的回聲,它確實是一本曠世巨作,我認為你們會喜歡它,我希望是這樣的。接下來是赫爾穆特•史密斯的《屠夫的故事》,講述的是他對德國某小鎮無情的殺戮的控訴。那是發生在德意志第二帝國時期,這本書講述的是,反猶太主義在一個彈丸之地的巨大影響。喬治•奧威爾在西班牙內戰期間,為了信仰和原則而戰,那場作戰為日後更加慘烈的戰爭,以及冷酷無情的法西斯的上臺拉開了序幕。這本書講述了他如何加入了西班牙共和軍,與保皇軍交戰後對共和國軍的幻滅,同時記敍了[共和軍內部]史達林派的兩面三刀。他們暗中削弱托洛斯基派和無政府主義者的勢力,在眾多經典中這本書與眾不同,是有它的原因的,你將能感受一次奇妙的閱讀經歷。 最後,我們將閱讀《凡夫俗子》。我去過波蘭很多次,近些年由於各種原因去過四、五次,但我從未去過奧斯維辛。一年前我去了那裡,也許你們其中有人也去過那裡。當你親身經歷過它的恐怖,當你看到那些空蕩蕩的手提箱,而它們的主人早已長辭於世;當你看到嬰兒鞋之類的東西時,你會沉思,誰能出做出如此暴行;誰能這樣步出房門,成排地屠殺人類。在波蘭工業重鎮羅茲市的附近,他們殘忍地將母親、孩子、老人隨意殺害,無一放過。誰會做出如此暴行?克里斯•布朗給出的答案是-凡夫俗子。對於德國員警,他有個非常精彩的觀點。那些德國員警基本來自漢堡,漢堡是一個港口城市,一個古老而重要的漢薩同盟。他記述了那些員警是如何從普通人轉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對波蘭來講,這一說法絕不過分。這本書不長,《萌芽》這本書很長,其他的都很短,而且引人入勝,他們令人驚歎。以上就是我們要看的書目。 我認為《西方現代史》讀起來是很有趣的,我是這麼希望的,我想你們會喜歡它。每節課的課題都很容易理解,一目了然。而讀書討論課,學生們都喜歡週三晚上的討論課,我一位同事只在週三晚上安排討論課,越來越多的老師也開始這樣做了。因為有時候就算是安排在週五上午10:30的討論課,也沒多少人來參加,我們就放棄了那個時間。所以,暫定在週三晚上。7:00和8:00點有各有兩節討論課,週四下午1:30和2:30各有兩節討論課,我不確定從第幾周開始有討論課。有時候從第二周開始才有,這要看今天周幾。今天周幾?哦對,是週三,我不確定;也許在下週三,也許不是,誰知道呢?反正會有討論課的。另外你們還要寫一篇短小的論文,我說短小,不是就指兩張紙,而是就你們感興趣的東西寫個七、八張紙。 舉幾個我頭腦中剛蹦出的例子。如果你對油畫感興趣,那麼談談例如畢沙羅和雷諾瓦這兩位印象派畫家,探討他們是如何看待十九世紀的巴黎改造,他們對林蔭大道的看法之類的,就很有趣。你還可以以一本類似《萌芽》的小說為題。《萌芽》這本書有趣的一點是,它是一本歷史文獻,但同時也是一本小說,出場人物是虛構的,但在某種程度上它也是歷史文獻,就像一戰期間很多的文學作品一樣。現代史上從未有任何時代像一戰一樣,擁有如此多引人入勝的史料。英國的軍旅詩人們,例如西格弗里德·薩松,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在他們完成創作以後就去世了。但薩松沒有,至少不是馬上,我記不大清他是否於1918年去世。如果細細品讀這些戰爭詩作,或其他關於一戰的文學作品,你就能寫出一份論文。 如果你對外交史感興趣,或者別的什麼與之相關的東西,我不知道你們能否駕馭這個題目。例如寫一篇論文來重新評估克里米亞戰爭的起源,或許助教還沒看完就先趴下了,但你們可以思考如何就這個話題,寫出一篇優秀的論文。你們可以研究任何你們想研究的問題,當我講到啟蒙運動那一節時,我會借用我的好朋友鮑勃•達頓的觀點解釋邊緣文人。我先會闡釋啟蒙運動的重要性何在。啟蒙運動是什麼?它是世俗化的進程,探尋理性的光芒等等。你們或有所耳聞,或毫不知曉,這都只是照本宣科。然後我則會更加強調啟蒙運動中的邊緣文人,他們在啟蒙哲人中的地位,就像歐洲足球丙級聯賽一樣。他們的寫作嘲諷王室,謾駡貴族,這種做法削弱了特權階級的勢力,而這些權貴被後來的法國大革命掃除到所剩無幾。或者你們可以截取法國大革命中的某一個人,比如冷酷的聖茹斯特。他十六歲的時候,捲了母親的錢財周遊法國。你們也可以談談他在公共安全委員會的時候,一紙法令斷送了很多人的性命,但是他的行為也可能挽救了革命。 你們可以研究任何你們想研究的,但是要與這門課程以及我們所講到的時代相關,波士頓紅襪隊什麼的就算了。你們可以多和助教聯繫,我喜歡發E-mail,你們經常可以透過郵件聯繫到我。也可以到辦公室找我,但是一般人都不怎麼去那兒,大家都在忙著上NBA.Com。因為E-mail的便捷,辦公時間變得沒人記得,應該說,是變得沒人去記,不是沒人記得。不過人們也不太在意我的辦公時間。不管怎麼說,我每週一下午1:00到2:30在辦公室,以前是到3:00,但我總是一個人在那兒傻坐著。1:00到2:30,在布蘭福德學院K13。 當我們講到法西斯主義和阿道夫•希特勒時,我們還要放映兩部電影。希特勒僅是眾多獨裁者中的一員,在1939年的歐洲大陸,幾乎所有國家的議會都成了擺設。有位女士叫做萊妮·里芬斯塔爾,前不久在2002年以102歲的高齡辭世。她年輕的時候為希特勒製作了一部宣傳電影。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一樣,都相信高科技的用處。墨索里尼是最早使用無線電的人之一,弗蘭克林•羅斯福使用無線電「爐邊談話」的時候,墨索里尼已經在用它來編制一個個謊言。在義大利,但凡是能勉強填飽肚子的人,都有台收音機,在德國也是如此。她製作了一部部電影,這部紀錄片名叫《意志的勝利》,拍的是紐倫堡[1934年第三帝國代表大會在此召開]。這部電影令人不寒而慄而又連連稱奇,看起來是一次政治集會之類的記錄。 所有的這些電影你們都可以在布蘭福德,或者皮爾遜學院的、你們自己的「豪華套間」裡看到,因為在互聯網上資源隨處可得,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以前我們是在課堂上放映的。我放過一部電影,叫做《悲哀與憐憫》,片子有四小時長,學生戲稱為「十二瓶啤酒才能打發的電影」,校工都會抱怨,因為地上到處都是啤酒瓶。不過,當然了,這是飲酒年齡提高之前的事了。所以我現在不放這部片子了,我撤銷放映這部電影。不是我要撤銷,不管怎麼說吧,我是不會再放這部片子了。我會放《意志的勝利》,你們可以在寢室看《悲哀與憐憫》。 另一部叫做《再見童年》。因為最後幾節課,我會談到歐洲的合作與抵制。也由於我在法國待了很久,所以我要談談法國。你們其中一些人有可能看過《再見童年》,導演是路易•馬勒,幾年前剛過世,講述的是他的學生年代。那時候他大約七、八年級,他的學校在巴黎東南部的楓丹白露。二戰的時候,轉來了一個男生,他是個猶太人,並且剛搬去那裡,這部片子講述了兩個男孩的友誼和經歷。最後並非是大團圓結局,但它是部偉大的電影。還有什麼我沒提到嗎? 這門課程將會有場期中考試。比起浪費講課的時間考試,我更希望講課。但是我們一定要回覆你們的學期表現。如果你沒有及格,或是考得不盡如人意,我們就不能給你高分。大家總會問一些問題,考試有什麼意義?這一點我瞭解。生活比分數重要多了,但它占最終成績的25%,論文也占25%,討論課出席占10%,這些分數將會計入成績,剩下的就是期末考了。考試的目的是為了檢測你們的學期表現,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它可以幫你整合學過的內容,所以沒必要提心吊膽。一般人成績都會在A-到B+的範圍裡。 跟你們說,幾年前我遇到過一個學生,遇到學生的時候我總是很和善。我會說,「Hi,你好嗎?」我也這樣對那個學生打招呼。她回答說,「呃,你好。」我記得她的名字。然後我去查了成績冊,是B+,說明我並非只記得得A或者A-的人;我敢說她其他門門都是A。但是B不是世界末日,更何況大部份同學都會在我的課上拿到A。不管怎樣,你們得考期中考,這是學校的規定,可不是我的主意,所以我們只能服從決定。 好吧,現在我來談談一些課題,快下課時我要給你們讀首詩。正是由於讀了這首詩,我對待歷史十分嚴肅,所以我會在下課前把它讀給你們聽。我上的不是耶魯大學而是密西根大學,我永遠支持黃藍軍團,上周他們輸了球,我很傷心。我來自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也許你們其中有人來自那個地方,我就是從那兒來的。在我去密西根大學之前,我讀的是一所耶穌會高中。在某種程度上,耶穌會高中就是體校,但是它確實是所很好的高中,然而也非常嚴苛。我在耶穌會高中待了四年,之後去了密西根大學。大學充斥了酒精、女人、狂歡。可能對於老鳥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對剛進大學的新生來說卻是太過了。第一學期的時候我的平均成績是1.93,我媽媽問我是不是兩分制的。沒開玩笑,我拿到了一個F。往事不堪回首啊!我孩子說,「別嘮叨了,這都說了一萬遍了。」我拿到了一個F、兩個C、和一個B。我在安娜堡市認識的都是些庸碌之輩,至少其中某些人是。僅僅因為我拿個B,他們就認為我很聰明。我去飯廳時,他們就會指指點點,「嘿,他得了個B!」他們讓我教他們,你們能想像嗎?我認識的一些人真讓人無語,這樣的人真是極品,我都不相信你們會遇上。有個我認識的傢伙,一分鐘後回歸正題,但是讓我把他的事講完。他簡直稱得上「口誤王」。有一天他絮絮叨叨說個沒完,說這個事是讓你們見識下我的狐朋狗友。有一天吃飯,他沒完沒了地說他吃的某頓大餐,什麼美食佳餚一盤又一盤啊!有人竟然能做到這一點,什麼酒店的環境好得不行啊!過了不久,什麼有人偷偷給他灌酒啊!最後我厭倦了這無聊的話題,我問道,「有人請嗎?」他回答,「不,是吃雞。」[此處笑點在於他把gratis當作了某種肉]。我就是跟這些人在密西根大學廝混了四年,不過我已經在這兒執教很多年了。雖然我支持密西根橄欖球隊,但是我熱愛耶魯。 原因之一就是,在這兒可以教到像你們一樣的學生,我的確是這樣想的。我喜歡這門課程,所以如果你們最終確定選這門課,我希望你們也能喜歡它。回到課程的主題上來。我們將會探討什麼課題呢?你能幫後面的同學拿些教學大綱過來嗎?就在那上面,多謝了。我們會討論若干課題。有人說歷史是一串串年份數字,我不認同這點,從未認同過。我想我在《現代歐洲史》裡談到過這一點。千萬別這樣讀書;你打開書,說,嗯,課上講了啟蒙運動,我只看這一章就行了。然後我們講到18世紀商業競爭,你也就跳到書上對應的部分,看完這一節又算完事。然後我們講到法國大革命,「噢,看看書上這一章就行。」很快你就跳讀到最後的俄國革命了,看完完事。這門課程的目的,是讓你瞭解西方文明的要旨何在。我確信,如果你能夠踏踏實實地讀下去,並且參與這門課,你將會明白一個個獨立的事件背後,都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這樣才能真正學到點什麼。課題裡當然會包括國家的構建。 現代國家,即使像美國這樣,聯邦複合,三權分立,選舉體系繁複而周密,也並非在20世紀隨著英格蘭首建福利社會之後而產生的。在此之前,在別的地方,社會保障體系已經出現了。現代國家起源於中世紀晚期,由西班牙、法國。英國等君主國家兼併強化而成,它與絕對王權的建立息息相關。這就是我下節課將談到的,絕對王權。與之相關的還有常備軍的擴充,數量空前:邊界防禦工事的建設;官僚系統的建立;稅收效率的提高;而達官貴族幾乎不用繳稅。絕對王權還與忠誠有關。這種對王朝的忠誠,在後來上升為對民族國家的忠誠。民族國家的概念始於18世紀,而非19世紀,至少英國是這樣的,我們也將要論證這一點。 1500年,差不多也就是《現代歐洲史》的起始年份。其實這本書是從1648年開始寫起的。歐洲當時大約有1500個領地,有些還沒有德國的「主教花園」大。[這個花園只有12公頃]。還有些較大的國家,但是也沒有現在的規模。譬如法國,路易十四時法國的領土,擴大到阿爾薩斯和洛林以及其他的一些地方。當時的1500個領地,到了1890年,就兼併成了30個了。隨著王權的強化,民族文化和認同的統一加強,人們會自視為德國人,而非巴伐利亞人;法國人,而非加斯科尼或普羅旺斯人;西班牙人,而非卡斯提爾人或者加泰羅尼亞人。直到1975年11月法蘭西斯•佛朗哥去世後,加泰羅尼亞語才被承認合法。 有一句話說的好,我希望我是它的原創者,我不知道是誰說的。有人曾說,語言是一支強大的軍隊,的確是這樣的。法國大革命的時候,只有半數的法國人通曉法語。法國當時是一個雙語國家,在法國南方人們可能會說加泰羅尼亞語,或者奧弗涅的方言。我們居住在法國南部的時候,還有很多老人說方言,即使大部份已經失傳了。這樣怎麼會形成一種對自我身份的認知,以及對國家的忠誠呢?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可為何在1914年的時候,人們用流利的法語高唱著《馬賽曲》,而慷慨赴死呢?這是什麼原因?一個國家如何能擴展至此?現代世界是如何建立的?用一個粗略的詞,我們稱這個過程為民族國家的建立。民族國家是如何形成的? 另一方面,這種民族認同感是如何演變的?在16、17世紀,問一個人說,「你是什麼人?」他可能回答,「我是某某家族的。」或說,「我是新教徒。」如果是在16世紀或16世紀晚期,又或者在16世紀2、30年代的德意志地區,「我是新教徒;我是猶太教徒。」在巴爾幹地區,「我是穆斯林。」在歐洲的絕大部份地區,「我是天主教徒。」在東歐,「我是俄羅斯的正教徒;我生活在一個俄羅斯村莊。」那為什麼到了19世紀,當俄羅斯人遭遇饑荒;文豪托爾斯泰對這一饑荒的描寫曾引起全世界的關注。大部分饑餓的農奴們臨死前還想著,「要是沙皇知道了就好了。我們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大臣奴役我們,他該多麼震怒啊!」他們很傻很天真,他們不知道的是沙皇才不會管民眾死活。俄國人對沙皇的忠誠,對俄羅斯民族的認同,甘受沙皇統治的信念已經逐漸根深蒂固。 所以國家能夠徵稅、募兵征軍、斂聚物資,這些都是由於民族認同感的改變。我以此為例,因為民族國家的形成貫穿了所有問題,這門課只會講到1945年。讓我們來看看,後共產主義時期民族國家的構建,看看在喬治亞發生的事情,那些事情比媒體報導的都要複雜得多。將介紹20世紀90年代,在巴爾幹半島上發生的恐怖的事情,大部分源於宗教仇恨。提起宗教仇恨,我們只會想到北愛爾蘭,這也是我們要討論的課題之一。還有一個重要問題,事關全局,那就是經濟的變革。 當然,這門課程不是經濟史課程,但是資本主義的興起,所謂的資本主義,或者稱為大規模工業化時代,就像我在書裡寫的,經濟變革改變了人類生存生活的基本方式。有很多生活方式得以保留,但更多的發生了改變。並不是說有人們很快就能接受工業化的大生產。在農村地區的生產方式中,婦女的(手工生產)工作仍然非常非常的重要,我會花點時間來講這個。 我一位非常親密的朋友,實際上是我的導師,查克•蒂利,幾個月前過世了,我十分悲痛。他曾經說過,為歷史的遺民著史十分痛心。很多人忽略了這一點。我會給「公眾抗議」留一節課,將會介紹三個人民抗爭的實例。[做研究時]我經常審視,「這意味著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第一個例子發生在庇里牛斯山下,一個叫阿列日的地方。你們不知道那個地方,可能以後也不會知道。突然一天,那兒的男人都喬裝成婦女,全副武裝,冒著霧靄風雪,趕走那些燒炭人和護林人。為什麼?因為他們失去了木材的來源,失去了放養牲畜的牧場。因為隨著木材價格的上漲,不出所料,富人們圈起了山林。他們不會到處說,「好吧,歷史要向前發展,我無法抗拒。也許我應該移居去圖盧茲[當工人],這樣我的曾曾孫會在航空公司幹活。」他們不會說,「我是遺民231號。」而會為尊嚴而戰,為他們心中的正義而戰。這份正義一度存在,而現已被經濟巨變生生奪去。 接著是英格蘭南部同期的例子。在1829或1830年,人們發現死去的窮人胃裡只有蒲公英,他們是餓死的。這些一貧如洗的農村勞力開始遊行示威,威脅有打穀機的人。為什麼針對打穀機呢?因為打穀機奪走了他們的飯碗。擁有打穀機的人們曾收到這麼一封恐嚇信,斯溫隊長將會掀起對你們的復仇,走著瞧!這封信暗示抗議者人多勢眾,代表正義、公允在握,全副武裝,準備萬全。真的有這麼一位斯溫隊長嗎?當然沒有。他們勢單力薄並且沒人領導,終於失敗。其中的一些人被判處絞刑,很多人則被關進塔斯馬尼亞的亞瑟港監獄。他們被流放到了澳大利亞,所以澳大利亞一有跟英格蘭的比賽,很多人就會唱披頭四樂隊《黃色潛水艇》的改版。你們不會知道,我還依稀記得。「我們都生活在罪人的土地上,罪人的土地上,罪人的土地上」斯溫隊長他們失敗了,但他們誓死不屈。為這些被歷史拋棄的遺民著史是讓人非常痛心的。當你去探究這一切時,你要學會問,「看看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時人們為了食物而戰,其實是在抗爭歷史潮流。他們無法掌控的歷史潮流,但這會告訴你,歷史的宏大畫卷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是另一個主題。另一個主題,我再囉嗦一會兒,也許就十分鐘,講完這個主題,我再朗誦那首我提到的詩,然後你們就下課。當然我希望你們會選這門課,[這個主題就是]戰爭,作為變革動因的戰爭。拿破崙改變了戰爭。在18世紀時戰爭形態已經有所變化。但軍隊仍舊基本由職業軍人組成。有些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醉倒的平民,可能會被抓去當兵。[例如在朴茨茅斯的某個酒館什麼的]。他們醒來時,已經身在一艘開往日不落帝國的「海外領土」的船上了。然而戰爭隨著民族國家的出現而改變了,法國人稱之為「全民皆兵」,也就是大規模徵兵。一種保家衛國的民族榮譽,奇蹟般的時刻出現了。在法國東部的瓦爾米,巴黎的工匠擊敗了高度職業化的正規軍,這改變了已有的戰爭方式。 下面的說法儘管存在爭議,但是拿破崙可能指揮了歷史上第一場全面戰爭。針對平民的戰爭,針對軍隊的戰爭,兩者之間以往清晰的界限不再存在。這些界限在三十年戰爭時期已經不存在了,下回我會就此稍作闡釋,戰爭的形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哥雅有幾幅很有名的油畫,描繪的是法國士兵射殺[西班牙]農民,以及士兵在義大利南部對農民的各種暴行。戰爭自身發生了變化,但同時成為了歷史變革的動因。回想下1917年的俄國革命;如果沒有一戰,也就沒有俄國革命,但如果沒有1905年的俄國革命,以及日俄戰爭中的失敗,十月革命也是不可想像的,俄國敗於日本,令人震驚,至少在1904—1905年的歐洲是這樣。一戰為俄羅斯的持異見者,提供了喊出異見的契機。 當1917年2月沙皇政府倒臺,以及後來布爾什維克黨上臺時,這場戰爭[指一戰]本身就是催化劑。從來沒有任何一場戰爭像它一樣。一些報導日俄戰爭的記者們,雖然看過建在滿洲的戰壕,但是一戰的戰壕戰,與日俄戰爭的大不一樣。曠日持久,沒有人會想到這場本該在六周內結束的戰爭[指一戰],將會瓦解四個帝國。奧斯曼帝國、奧匈帝國、德意志帝國和沙皇俄國。可能還有大英帝國,儘管這個說法充滿爭議,我們可以做進一步探討。因為在印度參戰的人中,有印度人,也有我們現在所稱的巴基斯坦人以及肯亞人。他們不再為自己是帝國的一分子而自豪,每天朝不保夕,挨餓受凍,一貧如洗,身份低下,只能為有錢人賣命。 所以這場戰爭,通過瓦解這些帝國來改變歐洲,它確實也做到了。同時,另一個會引發爭議的觀點;我的好朋友傑•溫特,他是一位傑出的一戰研究家;以及今年離世的布魯諾•卡波,都會支援這個觀點。認為1914—1945年可以看成一場全新的,但更為慘烈的「三十年戰爭」。因為歐洲在20世紀20到30年代,處於嚴重的經濟危機中,農業持續萎靡。僅在1924—1929年,工業才短暫的恢復了生氣,政治氛圍世風日下。我將用一節課來講希特勒和他的國家社會主義。一戰造就了希特勒。他早年野心勃勃,但卻不切實際,終日孤身一人,他衣衫襤褸地在劇院裡,不停地說著他喜歡的作曲家華格納,以及這個劇院的事。但是一戰使他成為了一個反猶太分子。他本身已經反社會主義了,但是一戰使他成為了一個反猶太分子。 一戰結束後軍隊回國,很多軍人加入了遊行,他們從戰場上九死一生,但是卻成為了遊行的一份子。政治氛圍的惡化是關鍵因素,有一點絕對不容忽視,要理解法西斯主義,你們必須搞清楚一戰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凡爾賽條約》曾被寄予極大的期望,但只有偉大的英國思想家,約翰•梅納德•凱恩斯的看法是正確的。他預測這紙條約將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在我看來沒有比這更迷人的時刻了。這一時期具有不可否認的魅力。戰爭是什麼?似乎顯而易見。每個人都在倫敦的帝國戰爭博物館裡看過記錄電影,那個博物館有些太高科技了,這麼做反而適得其反;當然這只是我的觀點。索姆河戰役,S-O-M-M-E,始於1916年7月1日,那些士兵們吹著口哨說,「拿下陣地,夥計們。」而在戰役的頭三天,就有大量英國士兵傷亡。三天的傷亡,超過了美國在一戰、朝鮮戰爭、越南戰爭中的總和。僅僅是三天,一戰殺死了整整一代人。 英國20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的精英們都在哪兒?他們都犧牲了,倒在鐵絲網上,倒刺陷進肉裡。就像英國一位軍旅詩人所說的那樣,他們倒在鐵絲網上,倒刺陷進肉裡。一戰中有一位士兵,是個足球運動員,說,「讓我們來點活力!」他試圖越過戰壕和彈坑運球,但他並沒有成功,他被殺死了。在1914年的耶誕節,一些英德的士兵提議,「今天不要開戰。」他們相互唱著歌,一起踢足球,然而到了1915年,一位英國士兵說,「今年和去年一樣吧!」他們卻把他抵在牆上射殺了。戰爭的殘酷改變了整個歐洲,每個方面。 如果不理解一戰,那就無法理解在納粹的影響下,東歐的半法西斯主義制度是如何形成的。有人曾認為一戰是最後的戰役,顯然,大錯特錯。我們會細講這些內容。每個人都讀過《西線無戰事》,接著我們我們看看羅伯特•格雷夫斯冗長蕪雜的《向一切告別》。那太長了,不可能全部看完,我們會盡可能都講到。好了,等我把詩讀完你們就可以走了,隨便幹什麼都可以。我還記得,我記得在一個週六的下午2:00,我在密西根大學一邊讀著這首詩,一邊反省自己前天晚上做了什麼。哎,不說這麼多了。 詩的作者是布萊希特,一位偉大的東德詩人。這首詩的名字叫《工人眼中的歷史》。在這之前我要說,我們將要學習的是所謂的「偉人」,我是說「偉大的人」,希特勒顯然不是「偉人」,談到他人們只會覺得不寒而慄,但是那些所謂的創造歷史的人們,拿破崙、彼得大帝,諸如此類,我們將會講到這些「偉人」,他們出現在教材中,我的書中也有涉及。但是我想問布萊希特在詩中提出的問題。這首詩很短,再堅持一下。 底比斯七門何人建起? 問青史,唯帝王之名 難道是帝王搬起了基石與牆磚? 幾番傾頹的巴比倫 又是誰將它重建? 金碧輝煌的利馬城,它的締造者此刻棲居何處? 萬里長城完工之夜 工匠們又要去向何方?帝國羅馬 笑盡凱旋。那是誰的心血? 誰的戰鬥澆鑄了凱撒的勝利?笙歌繚繞的拜占庭啊! 宮殿豈是它全部的居所,即便是在那傳說中的亞特蘭提斯 在那汪洋肆虐之夜 瀕死的主人們仍在怒吼,為了他們的奴隸 亞歷山大英姿勃發劍指印度 豈是千里單騎? 凱撒揮師北征高盧 莫非憑藉匹夫之力? 當菲力浦為沉沒的無敵艦隊哭泣 落淚的又難道僅此一人? 腓特烈大帝,偉大的七年戰爭 誰與他一同凱旋? 翻過一頁頁光輝的勝利 誰為金杯斟滿了慶功的美酒? 人間十年一偉人 誰的白骨遍地?誰說莫問封侯? 這樣多的歷史 這樣多道不清的謎題 在這個學期中,我們會學習其中的一些問題。下次見。 2008年9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