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a Glass為2012年Goucher大學畢業生演講

Ira Glass Commencement Address to Goucher College Class of 2012

國際公共廣播電台節目《This American Life》製作人兼主持人Ira Glass,於2012年5月18日星期五舉行的Goucher大學第121屆畢業典禮上獲頒榮譽學位,並為畢業生演講。

講者介紹

Ira Glass

Ira Glass是美國公共廣播電台的靈魂人物。

Ira Glass(1959年3月3日出生)是美國公共廣播電台的靈魂人物,也是廣播及電視節目《This American Life》主持人兼製作人。

譯者介紹

翻譯人員洪曉慧

繁體編輯朱學恆

簡體編輯洪曉慧

檔案後製處理洪曉慧、謝旻均


Ira Glass為2012年Goucher大學畢業生演講

  • 很榮幸邀請到我們的畢業典禮演講者-Ira Glass。

    (歡呼聲)(掌聲)

    校董會委員、各位家長、全體教職員、各位來賓、Ungar校長,很榮幸受邀擔任你們的畢業典禮演講者。原則上,我對畢業演講依然持反對態度(笑聲)。我認為這是個刻板的儀式,既無聊又沒建設性。畢業演講者提供陳腔濫調的建議,不久後就被忘的一乾二淨(笑聲)。畢業演講的主要任務本身就是件荒謬的事,在學生不需要鼓勵時硬要這麼做。請審視此刻的自己:你們即將大展鴻圖,世界展開雙臂歡迎你們;你們一直過著學校生活,你們已完成一些需要努力不懈才能克服的挑戰。或許你們會產生自我懷疑,一次又一次地。現在你們即將踏出校門,迎向世界,實現長久以來的夢想。除了拖延你們取得文憑的寶貴時間,這些建議有什麼用?

    (笑聲)(歡呼聲)(掌聲)

    我對畢業演講持反對態度,現在依然如此,即使我正在進行畢業演講(笑聲)。我答應這個邀請,只因為我個人和這所學校的淵源,其中之一是你們的校長Sandy Ungar。多年前,我和他在全國公共廣播電台曾有過密切合作。現場很多人知道,校長有一項特殊天賦-說服人們做他們原本不想做的事(笑聲)(歡呼聲)(掌聲)。這一點在這件事上起了很大作用,因為我也有一項特殊天賦-無法對他那樣的人說不。(笑聲)

    如之前提過的,我與Goucher大學另一項淵源是我的祖母Frieda-我父親的母親。Frieda Freelander-1931年Goucher大學畢業生,一位趾高氣昂的Goucher畢業生。現場有優等生榮譽學會(Phi Beta Kappa)會員嗎?出個聲吧?優等生榮譽學會會員?(歡呼聲)(掌聲)你們是我祖母的學會夥伴,我正戴著她的優等生榮譽學會鑰匙。Frieda祖母在世時,不論出席什麼特殊晚宴或場合,總是戴著那把鑰匙。她總是毫不客氣地談論自己身為優等生榮譽學會會員的豐功偉業(笑聲),只要有人願意聆聽,這讓她看起來像個古怪而難纏的老人家(笑聲)。但真正的她並非如此。她既聰明又風趣,對世事了然於胸,我十分敬愛她,以至於雖然我對畢業演講持反對態度,還是來到你們面前,因為我知道這會令她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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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與Goucher大學第三個淵源是-其實我並不想提這件事,但這個星期,我妻子和一些朋友堅持,你們這些畢業生終究會發現這個關聯,那就是-我在這所學校其中一間宿舍裡失去了童貞(尖叫聲)(掌聲)。不是最近的事!(笑聲)(掌聲)當時我20歲,Goucher還是一所純女子大學(笑聲)。我應該不是現場唯一一位在這所學校宿舍裡有過這種經驗的人,對吧?(笑聲)對方是Goucher大四生,這件事是她起的頭,始作俑者不是我。當時的我素質還算不錯,但不是很成熟、沒什麼膽,但她是跨越各種禁忌的老手(笑聲)(掌聲)。我想這件事就談到這裡吧!(笑聲)

    雖然我對畢業演講持反對態度,但我一直思考,在我踏出校門那天,什麼建議對我來說才是有幫助的。我希望當年有人告訴我,一時對未來感到徬徨是正常現象。你們知道,當你踏出校門時,已完成這份得來不易且十分昂貴的教育;你們就像蓄勢待發的火箭,但不清楚目標在何方,甚至不清楚該如何起飛。你們該如何達成這些訓練的目標,開創精彩的人生?你們或許會說,「好,現在就出發吧!」但你們該怎麼做?我想,當時的我就和你們一樣雄心勃勃。

    二十歲時,我在新聞聯播網的節目《All Things Considered》工作。即使是這樣的我,依然感到徬徨、充滿不確定。二十多歲的我擁有一項長才,那就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十分擅長編輯工作。我從一開始就是個表現不凡的編輯,但對於所有其他有助於我展現優秀工作能力的事-例如如何編故事,如何鋪陳故事、找故事,如何報導-我是一位十分糟糕的作家,我是那種寫了一個段落後,會盯著那些文字,心想,「哦,不,我還是重寫吧!」的作家,然後一遍又一遍地重寫。二十多歲時,我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撰寫平庸的故事上。應該幾天就能搞定的故事,我卻得花上幾個月時間。多年來,我一直考慮是否該去唸新聞學院,成為一名記者,或去唸研究所。相反地-這只是一個實用的小伎倆,我決定-我不知道為何沒人提過這件事;我只是付全國公共廣播電台記者50美元,請他們替我檢視腳本,這比唸研究所便宜多了。(笑聲)(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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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以廣播工作者來說,我算是十分平庸的。我想聲明,這並不是什麼惺惺作態的假謙虛-像是聲稱自己爛透了。網路上有很多資訊可以證明這一點(笑聲),只要Google一下就能找到。我的收入很少,我個人的年薪目標是「年齡乘以一千」,直到三十歲後,我才達成這個目標。有好幾年時間,我的收入介於12,000美元至18,000美元之間。我得說,上週《紐約時報》的報導令我感同身受-他們做了一系列關於大學生負債的報導。許多人大學畢業後,每個月得負擔900美元的助學貸款,這是某些年當中我每個月的總收入。我二十多歲時任職於公共廣播電台期間,父母對我在公共廣播電台從事的任何工作都極力反對。不知怎麼的,我父母是美國唯一不聽公共廣播電台的猶太人(笑聲)(掌聲)。他們認為我應該當醫生(笑聲),我曾經是醫學院預科生。他們對我人生的期許是-生幾個孩子,定居在我從小長大的巴爾的摩郊區,就像在父母羽翼下的孩子。我希望這麼說不會太大言不慚-我擁有自己的全國廣播節目;我上過大衛.賴特曼(美國脫口秀天王)的節目;紐約時報雜誌曾經刊登過一篇關於我的報導,之後他們就不再建議醫學院依然是生涯規劃的好選項(笑聲)(掌聲)。感謝他們改變了想法。

    我認為為人父母者最大的難題之一,就是在對孩子的期望和孩子的夢想間重新做調整。我認為,當你們遇上這種情況時,很容易就能說出一番道理,希望父母能理解你的夢想。以我來說,我父母總是擔心經濟問題。我父母都生長於十分貧困的家庭,對金錢很沒安全感。他們眼見我賺不了幾個錢,這令他們心急如焚、十分擔憂。當我二十多歲時,我和父母之間的談話-幾年前,我母親因癌症過世-我二十多歲時說過的那些話…我的意思是,我們之前處得還不錯,但我對母親說過的那些話,我二十多歲時對父母說過的那些話…我到現在依然後悔當時為了工作和父母起爭執。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當父母試著瞭解你的想法時-就像我父母滿懷慈愛地試著瞭解我的想法-當父母試著瞭解你的想法時,不要表現得像個渾球。(笑聲)(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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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很欣賞HBO製作的一部影集《Girls》(歡呼聲),內容是描述年輕人大學畢業後為理想奮鬥的過程,描述他們著手實現夢想的情形。這部影集描寫的每一個情節都跟我二十多歲時的人生大不相同,但其中的本質完全相同。這部影集的傑出之處在於,它忠實地呈現了現實生活的殘酷。影集中的年輕女性對未來感到徬徨,她們假裝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實上卻完全不明白。她們堅信那些顯然不切實際的夢想。

    我花了好幾年時間-好幾年;基於某種荒謬的政治理想,我前往尼加拉瓜-我一直將它唸成「尼卡拉瓜」(笑聲)-對桑定革命進行第一手觀察。你們將會有一些愚蠢的想法,你們將會和我一樣擔心父母的看法,你們將會質疑自己的選擇,質疑你的人際關係、你的工作、你的朋友、你選擇的住所,質疑自己在大學裡學到了什麼,甚至質疑自己為什麼要唸大學。我想告訴大家的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十分正常。如果發生這種情形,並不代表你做錯了什麼。

    當你求學時,你知道自己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有路標指引、有目標可循,學校會評估你的表現。回想起來,這是一件相當美好的事。人們時時刻刻為你打分數,告訴你,「你做得很好、你做得很糟、你做得很好!」現在,你們將和我、你們的父母及所有人一樣,體驗無法預知的人生,那是我們在你們之前已在其中打滾多年的現實人生。目前沒有任何人知道該如何評判你打算做的事,或你將如何經營未來的人生(掌聲)。歡迎你們邁向未來。(掌聲)

    好消息是,你可以設法讓夢想成真。比方說,我並不是一位優秀的作家,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設法達成目標。你們跟其他人一樣,全副武裝地踏出校門,邁向人生戰場,你們可以表現得跟任何人一樣好。你們知道,以我本身為例,基本上,你只需要設法嘗試自己想做的事。像我只是努力不懈地工作,撰寫一系列能用在Morning Edition節目中的腳本。我學習到-曾經有人告訴我,如果你從事創意工作,就必須想出能運用在工作中的點子。我只是想像這些點子會像魔法粉般地落在我身上,當我一覺醒來,腦海裡就會浮現一堆好點子。我必須學習,以這些想法來說-如果你打算從事創意工作,就必須想出能運用在工作中的點子,這本身就是一項工作。這些想法從何而來?來自於其他想法。你必須讓自己沉浸在令你感興趣的事物中,挖掘出讓你深受吸引、令你想深入探索的事物,想出能運用在你的故事、影片、歌曲、藝術作品或電影中的點子;這是一項工作。想出下一步要做什麼是一項工作、一項任務,你每天必須騰出幾小時做這件事。你必須像個戰士,你必須為自己的夢想打拼。你無法預知會有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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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祖母Frieda從Goucher大學畢業後,歷經了相當曲折的人生。她於1931年畢業,正值經濟些微衰退時期,你們或許聽說過(笑聲)。她生了兩個孩子後不久就離了婚,在經濟蕭條時期及之後的歲月裡,她過著單親媽媽的人生。她十幾歲時曾經在巴爾的摩治療痤瘡-她罹患嚴重的痤瘡-醫生採用一項嶄新而神奇的技術-X光,讓皮膚暴露在高劑量輻射下進行治療。他們後來才知道如此高劑量的輻射會引起皮膚癌。我祖母32歲時得了皮膚癌,醫生不得不將她臉上的皮膚全部移除,將身體其他部位的皮膚移植到臉上,這讓她歷經了40多次手術的煎熬。

    她是我父系和母系家族中第一位就讀大學的人,但最後還是接掌了家族事業。那是一間位於市中心、座落在Bayard街角的小雜貨店,基本上就是一間猶太雜貨舖兼酒鋪,整個家族都住在雜貨舖樓上,我父親和叔叔也在那裡工作。她年老時,時常充滿懷念地談起Goucher大學的種種,我想這是因為她曾經在這裡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那是她生命中真正快樂的時光。

    我父親和叔叔這個星期告訴我,她從Goucher大學畢業後,生活每況愈下。最後,她將在Goucher大學所受的訓練學以致用,成了一位老師。Goucher大學檔案中記錄著班級導師對她的評語,檔案日期是1931年4月:「Freelander小姐可望成為一位十分成功的老師。她具有社會責任感、討人喜歡的性格、優秀且訓練有素的頭腦。她的教學實習十分成功,提出了別出心裁、多樣化、有趣、精心設計的教學計畫,將教材以充滿力量和活力的方式呈現,並以訓練有素的方式表達出教學重點。」最後,她在巴爾的摩一所公立高中教法語,那是這座城市裡一所很容易被人誤認為城市大學的高中。顯然她是一位十分優秀的老師-一位叫Dwayne Wickham的作家寫了一本回憶錄,描述自己在巴爾的摩的成長、求學過程中的掙扎、幾乎輟學的故事。他提到我祖母是他高中生涯裡少數幾位試著幫助他的老師之一,正如Goucher大學老師對她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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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打算用一個似乎相當瘋狂的故事做結束。但我想告訴大家,我父親堅信這是真實的故事。這是關於我祖母Frieda-Goucher大學畢業生、一名巴爾的摩女孩-巧遇希特勒的故事。她於1932年6月結婚,當時那間街角商店所賺的錢足以讓她到歐洲-德國度蜜月。她和我祖父Louie前往一些政府大樓參觀,她總是告訴我說那是國會大廈,它於隔年被焚毀。當時我祖父母被帶進一個房間-你們知道,參加旅行團時,導遊會帶領遊客參觀不同的房間。他們走進一個房間,導遊說,「噢,這是希特勒,你們知道,他打算競選我國總統。」根據我祖母Frieda的形容,希特勒是一名矮小而不起眼的男子。他對外國遊客們點頭致意,他們點頭回禮,繼續參觀下一個房間。多年後,我祖母經常提起,每當她在城市大學的高中教室裡講述這個故事時,學生的反應總是如出一轍;他們總是提出相同的問題。他們會舉手說,「妳為什麼沒殺了他?」(笑聲)我祖母回答,「好吧,如果我知道他打算做什麼的話!(笑聲)那是1932年!」

    問題就在這裡:我們無法預知未來。我們在人生道路上摸索著前進,我們嘗試這個、嘗試那個,根據我們當時的信念,盡力做出最好的預測。這是很可能發生的:當一位Goucher畢業生-你、或你、或你-遇上改變世界的機會,幹掉希特勒(笑聲),卻錯失良機。這是很可能發生的事(笑聲)。但我必須提一下,我昨晚和不少畢業生談過話,我對你們有信心,我認為你們會繼續成長茁壯。這是你們下一個任務-請繼續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當你遇上改變世界的機會,當你遇上讓自己生命改觀的機會-希望也能使他人的生命改觀-當你遇上幹掉希特勒的機會時,你們會知道該怎麼做(笑聲)。這就是我對各位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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