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yl Sandberg 為2016年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畢業生演講

Sheryl Sandberg Gives UC Berkeley Commencement Keynote Speech

Facebook營運總監Sheryl Sandberg在2016年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畢業典禮中分享關於失去與恢復的感人故事,訴說丈夫於2015年去世後獲得的領悟。

講者介紹

Sheryl Sandberg

Sheryl Sandberg(生於1969年8月28日)是美國技術主管、活動家和作家。

她是Facebook營運總監。2012年6月,她被原董事會成員選入董事會,成為第一位加入Facebook董事會的女性。在加入Facebook擔任營運總監之前,Sandberg曾擔任Google全球線上行銷及營運副總裁,並協助發起Google慈善機構Google.org。加入Google之前,Sandberg曾擔任美國財政部幕僚長。

譯者介紹

翻譯人員洪曉慧

繁體編輯朱學恆、洪曉慧

簡體編輯朱學恆、洪曉慧

檔案後製處理洪曉慧、謝旻均


Sheryl Sandberg 為2016年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畢業生演講

  • 感謝Marie,感謝令人尊敬的教職員、自豪的家長、忠誠的朋友及坐立難安的兄弟姐妹們。恭喜你們所有人,特別恭喜傑出的2016年柏克萊畢業生。很榮幸來到柏克萊,這裡誕生過許多諾貝爾獎得主、圖靈獎得主、太空人、國會議員、奧運金牌得主,其中都包括女性。柏克萊總是走在時代前沿,如Dirks校長所言,1960年代,你們發起言論自由運動,當時有人問說:如果人人都留長髮,如何分辨是男是女?如今我們已知道答案:男生梳的是髮髻。柏克萊建校初期就向所有族群敞開大門,當這所學校於1873年正式成立時,首屆學生包括167名男性與222名女性,我的母校在90年後才首次頒發學位給女性。其中一位前來這裡尋找求學機會的女性叫Rosalind Nuss,Roz在布魯克林一間公寓長大,平日工作是擦地。高中時父母要她輟學養家,一位老師說服她父母讓她回學校唸書。1973年(口誤,應是1937年)她坐在你們今天所坐的位置,成為柏克萊畢業生。Roz是我的祖母,她是我生命中強大的精神支柱,我的生日跟她同一天,我十分感激柏克萊看出她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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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要特別恭喜許多今天成為家中第一位大學畢業生的同學,多麼了不起的成就!今天是值得慶祝的日子,慶祝你們為了這一刻付出的所有努力;今天是感恩的日子,感謝所有幫助你達成今日成就的人,那些教育你、養育你、為你喝采、為你拭淚的人;或至少感謝那些當你在派對上昏睡時沒用麥克筆在你臉上亂畫的人。今天是值得反思的日子,因為今天象徵你生命中一個階段的結束和一個新階段的開始。畢業演講本應是青春與智慧的共舞;你們擁有青春,演講嘉賓為你們帶來智慧的話語。那本應是我的任務,我將我在人生中學到的所有東西與你們分享,你們將學士帽扔向空中,讓家人拍下無數張照片,希望將它們發佈在Instagram上,然後大家開開心心地回家。今天會有點不同;你們仍會扔學士帽、仍會拍攝無數張照片,但我今天不會分享我在人生中學到的東西,今天我要試著告訴你們我從死亡中學到什麼。我不曾公開談論過這件事,這對我來說很困難,但我保證不會用鼻涕弄髒這件漂亮的柏克萊禮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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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年零十三天前,我失去了我的丈夫-戴夫。他的死亡十分突然、出人意料。我們前往墨西哥參加一位朋友的50歲生日派對,我小憩一會兒,他去健身,接下來的事令人意想不到:我走進健身房,發現他躺在地上。我坐飛機回家,告訴孩子們他們的父親過世了,我看著他的靈柩埋入地下。之後好幾個月,無數次地,我被濃濃的悲傷淹沒,彷彿無盡的空虛充滿你的五臟六腑,剝奪你思考、甚至呼吸的能力。戴夫的死深深地改變了我,我體會到深切的悲傷與失去的殘酷,但我也體會到當人生將你吸入谷底,你可以奮力一踢,突破表面的束縛,再次呼吸。我體會到當面對空虛或任何挑戰時,你可以選擇活得快樂和有意義。我今天與你們分享這些,是希望在你們生命中這個充滿憧憬與喜悅日子,你們能學到我從死亡中獲得的人生體驗,關於希望、力量和我們心中永不熄滅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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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每一位從柏克萊畢業的人都經歷過某些挫折:你想要A,卻得到B;讓我們坦白點,你拿到A-,但還是覺得生氣;你申請到Facebook實習,但只得到Google的實習機會;她是你生命中的摯愛,但她還是甩了你;《權力遊戲》的劇情偏離原著太多,你很生氣,因為你讀了4352頁的原著。你們幾乎肯定會面對更多、更深的困境,包括機會的錯失:工作無法完成、瞬間改變一切的疾病或事故。包括尊嚴的喪失:刺痛人的偏見。包括愛的失去:無法修復的破碎關係,有時是生命本身的失去。你們當中許多人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悲劇與苦難,去年大學獎章得主Radhika曾發表令人動容的演講,訴說母親突然去世的悲痛。問題不在於這些事是否會發生在你身上,這是無法避免的,我今天想談的是事情發生後該怎麼辦,你能做什麼來克服困境,無論它何時到來或以何種形式降臨。輕鬆的日子很容易度過,問題是艱難的日子,那些挑戰你內心深處的日子,它們將決定你成為什麼樣的人。定義你的不僅是你的成就,還包括你如何在逆境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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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戴夫過世幾星期後,我跟朋友菲爾談論一場戴夫無法參加的親子活動。我們想出一個遞補戴夫空缺的計劃,但我哭著對菲爾說:「我想要戴夫。」菲爾摟著我說:「選項A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只能用該死的選項B。」在某些情況下,我們不得不接受選項B,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麼做?身為矽谷的一員,我很樂意與大家分享一份值得學習的資料。花費數十年研究人們如何因應挫折後,心理學家Martin Seligman發現人們會經歷三個P:個人化(personalization)、普遍性(pervasiveness)、永久性(permanence)。這是我們從傷痛中恢復的關鍵,恢復的種子播種於我們人生中所經歷的負面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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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個P是個人化: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這與承擔責任不同,儘管我們應勇於負責,我們應明白的是:並非所有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都因我們而發生。戴夫過世時,我有個相當常見的反應:責怪自己。他在幾秒內死於心律不整,我翻遍他的病歷,不斷問自己:我本來可以、或應該可以做些什麼,直到我瞭解三個P後才接受我無法避免他的死亡這個事實。醫生沒發現他有冠狀動脈疾病,主修經濟的我怎麼可能發現?研究顯示經歷個人化過程能讓人變得更堅強,老師在學生失敗後反省自己並未盡力、調整教學方針後,未來學生會表現得更優秀。表現不理想的大學游泳選手相信自己能表現得更好,就能真的做到。別將失敗歸咎於個人有助於讓自己恢復,甚至變得更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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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個P是普遍性:相信單一事件將影響所有生活領域。你們知道《一切都棒極了》這首歌嗎?這是相反的心態:「一切都糟透了。」在吞噬一切的悲傷面前,我們無處可逃。兒童心理學家鼓勵我儘快讓孩子回歸正常生活,因此戴夫過世十天後,孩子們回到學校,我回到工作崗位。我記得我精神恍惚地參加丈夫過世後第一場Facebook會議,心想:「大家都在說什麼?這真的重要嗎?」後來我被捲入討論,有那麼一秒,非常短暫的一秒,我忘了死亡。那一秒讓我意識到生活中仍有其他並不糟糕的事,孩子和我都很健康,朋友和家人-今天有些也在現場-不時照料我們。失去伴侶往往導致嚴重的負面經濟後果,尤其對女性而言,許多單親父母為了收支平衡焦頭爛額,使他們沒時間照顧家人。我有經濟保障,能抽出所需的時間,不僅有份我熱愛的工作,這份工作也讓我能整天掛在Facebook上。漸漸地,我孩子開始晚上睡得安穩,哭得少,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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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個P是永久性:相信悲傷將永遠存在。這對我來說是至今最難熬的感受,因為很長一段時間我感到令人窒息的悲傷將永遠存在。我們往往將當下的感受無限延伸,我們感到焦慮,然後為我們的焦慮而焦慮;我們感到悲傷,然後為我們的悲傷而悲傷。事實上我們應接受自己的感受,但瞭解它們不會永遠持續。我的拉比(猶太教導師)告訴我,我應該「挺身而進」,並非我的著作《挺身而進》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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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個P就不需要我來解釋了,當然是指Cheese Board的披薩(Pizza)。但我希望我在你們這個年紀就瞭解這三個P的意義,因為它們能在很多方面給我幫助。我大學畢業後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天,我的新老闆發現我不知道怎麼將資料輸入Lotus 1-2-3。那是一種試算表,待會問你們的父母。他驚訝地張大嘴,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無法相信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能得到這份工作。」然後他離開房間,我確信第一週結束後我就會被解雇。我認為我什麼事都做不好,但事實上我只是做不好試算表。瞭解普遍性將使我工作的第一週減少許多焦慮,我希望和男友分手時就瞭解永久性,知道那種感覺不會永遠持續會讓我覺得好受一點。如果我對自己誠實,就會瞭解當時那些關係都不會永遠持續。我希望男友和我分手時我就瞭解個人性,有時這並非你的問題,而是他們的問題:那個傢伙連澡都不洗。在我20多歲離婚的時候,這三個P聯合起來對付我,當時我認為無論我取得何種成就,我都是徹底的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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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三個P是我們遭遇許多事情時常見的情緒反應,無論在事業、個人生活或人際關係上。或許你現在正因為生活中某些事經歷其中一種,但如果你能意識到自己陷入了這些陷阱,就能導正自我。因為正如我們的身體有生理免疫系統,我們的大腦也有精神免疫系統,有些方法可以幫助你啟動這個系統。某天我的朋友-心理學家亞當.格蘭特建議我想像情況可能有多糟,這對我來說完全是反直覺的。我心想:經歷過像死亡這樣的事,應該盡可能尋求正面想法。我對他說:「更糟?你瘋了嗎?怎麼可能更糟?」他看著我說:「戴夫可能開車載孩子時心臟病突發。」他說出來那一刻,我衷心感激孩子們還活著,這種感激減輕了一些悲痛。尋找值得感激與感恩之事是恢復的關鍵,花時間列出值得感恩之事的人過得較健康快樂。我今年的新年計劃是每晚睡覺前寫下三個喜悅的時刻,這個十分簡單的練習改變了我的生活,因為無論每天發生了什麼,我都想著快樂的事入眠。嘗試一下,從今晚開始嘗試,趁著今天有許多令你喜悅的事,也許在前往Kip’s前先回想一下,免得忘了那些喜悅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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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個月戴夫逝世週年紀念前11天,我在一位朋友面前痛哭。我們坐在浴室地板上,我說:「11天,一年前的此時他的生命只剩下11天,我們卻不知道。」我們淚眼模糊地詢問彼此:「我們將如何生活,如果我們知道只剩下11天的生命?」畢業生們,你們能要求自己如同只剩下11天生命那樣生活嗎?我不是讓你們拋開一切時時狂歡,今晚例外,我是指應瞭解每一天多麼珍貴,因為這就是每一天的珍貴之處。幾年前我母親必須做髖關節置換手術,以前她走路從不會感到痛苦,但隨著髖關節退化,她每一步都痛苦不堪。如今,手術做過了好幾年,她走路時不會感到痛苦,她依然感恩沒有疼痛的每一步,這是她以前不曾有過的感受。我今天站在這裡,我生命中最糟的一天過去一年後,最糟的一天,我能想像最糟的一天,有兩件事是真實的。我心中藏著巨大的悲傷,它始終伴隨著我,我能觸摸到它;我從不知道我能哭得如此頻繁,流下如此多的淚水。但生命中第一次,我感恩於每一次呼吸,我感恩於生命本身的賜予。過去我每五年慶生一次,偶爾替朋友慶生,現在我每年慶生。過去我每晚睡覺前總是為了當天搞砸的事擔心-相信我,那個列表很長,現在我睡覺前總是集中精神回想當天的快樂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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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是我人生最大的諷刺:失去丈夫使我更深刻地體會到感激之情。感激朋友們的善意、感激家人的愛、感激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我對你們的期許是,你們也能體會到那種感激之情,不僅是在如今天這樣的輕鬆日子裡,還有在你們需要這種感激的艱難日子裡。你們有許多快樂的時刻:你一直想去的旅行、和你真正喜歡的人的初吻、找到你真正熱愛的工作、打敗史丹佛。加油,柏克萊金熊!這一切都會發生,盡情享受每一刻。我希望你們生命中珍貴的每一天都充滿快樂與意義,我希望你們的每一步都沒有痛苦,感激能邁出的每一步。當挑戰來臨時,我希望你們記住:你們內心深處的支柱是學習與成長的能力。你們的恢復能力並非天生且固定不變,它就像肌肉,你可以鍛鍊它們,在需要時使用。在這個過程中,你將瞭解真正的自我,你或許會成為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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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6年畢業生,當你們離開柏克萊時,請建立起你們的恢復力,建立屬於你的恢復力。當悲劇或挫折來襲,瞭解你擁有度過一切的能力,我是指所有的一切,我保證你們都做得到。如俗話所說:「我們比想像中脆弱,但也比想像中堅強。」建立恢復機制,如果有人能做到這一點,你也能。因為柏克萊充滿想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人,千萬別停止這麼做,無論是在不重要的會議上,還是在不安全的校園裡,大聲說出你的意見,尤其是在這個你們如此熟悉的校園。辦公室裡我最喜歡的一張海報寫著:「在Facebook沒有『不關我事』這句話。」當你看見問題發生,你總會看見問題發生;去修正它,建立恢復社群。我們找到我們的人性、我們生存的意願和我們愛的能力,在我們彼此的聯繫中,關懷你們的家人和朋友。我是指親自出馬,而非加上心形表情符號的簡訊。互相扶持,幫助彼此,排除該死的選項B,慶祝每一個歡樂時刻。加油,柏克萊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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