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en Yakobovich 談拍攝世上最危險地區不公現象的隱藏式攝影機

Oren Yakobovich: Hidden cameras that film injustice in the world’s most dangerous places

Oren Yakobovich說眼見為憑-這就是他為何協助平民百姓使用隱藏式攝影機記錄暴行、政治詐欺、權力濫用等危險情況。他的組織Videre暗中證實及公開報導世人必須知曉之侵害人權行為。

講者介紹

Oren Yakobovich

Videre共同創始人Oren Yakobovich藉由最新型隱密錄影技術揭露及顛覆暴力壓迫。

藉由一些隱密到你不曾聽過的錄影技術,Videre與身處最專制政權下的活動家合作,藉由攝影紀錄侵犯人權行為,將其暴露在全世界眼中。Yakobovich認為,只有藉由受壓迫族群本身的行動,才能遏止獨裁政府最惡劣的暴行。 Videre這個名稱來自拉丁文「videre est credere」-眼見為憑。在此之前,Yakobovich(與以色列監督組織B’Tselem合作)發起攝影紀錄計畫,將數百台攝影機交給巴勒斯坦人,以揭露約旦河西岸日常生活的真實面貌。

譯者介紹

翻譯人員洪曉慧

繁體編輯朱學恒、洪曉慧

簡體編輯朱學恒、洪曉慧

檔案後製處理洪曉慧、謝旻均


Oren Yakobovich 談拍攝世上最危險地區不公現象的隱藏式攝影機

  • 讓我以一個關於瑪麗的故事開場。她是一名來自非洲農村的女子,她最初的記憶是全家不斷躲避暴亂,這一切都拜執政黨所賜。她的兄弟被政府掌控的民兵殺害,她遭受多次強暴,僅因為她站錯黨派。

    選舉前一個月的某天早上,瑪麗的村莊舉行了一場「脅迫集會」。集會中,一名男子站在他們面前,對他們說:「我們認識你們,我們知道你們的票會投給誰,如果你們投錯票,我們將展開報復。」但對瑪麗來說,這是一場不同尋常的集會,她的感受也不同尋常。這次她對集會有所期待,因為這次她將一台小型攝影機藏在衣服裡,一台沒人能看見的攝影機。這類集會嚴禁攝影,如果這麼做,將面臨生命危險。瑪麗心知肚明,但她也知道這是阻止他們以及保護自己和村莊唯一的方法,那就是將這種脅迫行為公諸於眾,確保他們瞭解有人監視他們,打破他們置身法外的想法。瑪麗和朋友們已暗中錄製了幾個月執政黨的脅迫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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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隱藏式攝影機拍攝之影片)

    男子:我們現在要談的是即將到來的選舉,沒有任何事能阻止我們。如果我們得知你們站在反對黨陣營,我們絕不會原諒。

    (民兵脅迫集會)

    「黨」隨時可凌虐你們,年輕人會讓你挨拳頭。

    (政治集會中斷)

    那些謊稱回歸「黨」的人,你們的好日子即將結束。

    (青年民兵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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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些人已因反抗而喪命,有些人失去安身之所,如果不與「黨」合作,你們的下場將十分悽慘。

    這些畫面已傳遍全世界,但更重要的是,這些畫面也傳回當地,施暴者也目睹這些影片,他們瞭解有人監視他們,他們感到害怕,不敢再無法無天。瑪麗和她的朋友們迫使執政黨無法在選舉中使用暴力,拯救了數百條生命。瑪麗僅是我們組織裡用攝影機記錄反人權行為的數百人之一。我的成長背景本應帶領我走上不同的道路。我出生於以色列一個右翼家庭,根據我的記憶,我一直想加入以色列軍隊為國服務,證明我的信念有利於這片土地。我在第一次巴勒斯坦起義後加入以色列軍隊,服役於一個強硬、暴戾、激進的步兵隊,成為部隊裡的攻擊主力。很快地,我晉升為軍官,手下有幾名士兵,之後我開始服役於約旦河西岸,目睹了這些畫面。我不喜歡所見的一切,我考慮了一段時間,但最後拒絕了於約旦河西岸服役的任務,因此遭受牢獄之災這,有點-(掌聲)。我得說,其實沒那麼糟,有點像住在旅館裡,只是食物糟透了。(笑聲)

    在監獄裡我一直思考,我必須讓人們知道,我必須讓人們瞭解約旦河西岸的真實面貌,我必須讓他們聆聽我所聽見的聲音,我必須讓他們看見我所看見的事物。但我也瞭解,我們需要巴勒斯坦人民,那些遭受苦難的人親自講述他們自己的故事,而非透過置身事外的記者或影片製作人。

    我加入一個人權組織,一個叫B'Tselem(以色列佔領區人權資料中心)的以色列人權組織。我們一起分析約旦河西岸的情勢,選出100個身處最危險地帶的家庭:緊鄰檢查哨、鄰近軍事基地、與移民者毗鄰。我們提供他們攝影機和相關訓練,很快地,我們開始收到一些令人相當不安的畫面:目睹他們如何遭受移民者和士兵的凌虐。

    我想和大家分享兩段來自這個計畫的影片,兩段都曾經於以色列播放,引發相當大的爭議。我得提醒大家,有些人或許會認為畫面過於直接。你們在第一個畫面中所見的蒙面人是猶太移民者,攝影機啟動前幾分鐘,他們走向一個耕作中的巴勒斯坦家庭,告訴他們必須離開那片土地,因為那片土地屬於猶太移民。巴勒斯坦人拒絕了,我們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逐漸接近的蒙面人是猶太移民,他們正走向一個巴勒斯坦家庭。這是約旦河西岸的示威行動,穿綠衣的傢伙是巴勒斯坦人,他不久就會被逮捕。你看見他被蒙住眼睛、戴上手銬,幾秒後,他將為參與這場示威感到後悔。(槍聲)他被橡皮子彈擊中腳部,他沒事。

    並非所有移民和士兵都會採取這種作法,我們所說的是極少數案例,但他們必須被繩之以法。這些影片以及其他類似影片迫使軍隊和警方展開調查。當然,它們已在以色列播出,以色列民眾也看見這些影片。這個計畫重新定義了佔領區的人權抗爭,我們成功減少了約旦河西岸的暴力襲擊次數。

    這個計畫的成功讓我思考,我如何將同樣方法運用到世界其他區域。我們傾向於相信,如今藉由科技、智慧手機和網路,我們能目睹和瞭解世上所發生的大部分事件,人們能夠講述他們的故事,但這只是部分正確的說法。儘管如今我們擁有先進科技,世上只有不到半數的人能使用網路,仍有超過30億人-我重複一下-30億人接收的是經掌權者篩選過的資訊。差不多同一時刻,一位名叫Uri Fruchtmann的人來找我,他是影片製作人和活動家,我們瞭解雙方擁有一致的想法,我們決定共同創立Videre這個組織。當組織於倫敦建立時,我們暗中探訪一些飽受摧殘、暴力橫行、缺乏曝光的地區,我們試著瞭解如何提供援助。

    我在這個過程中學到四點:首先我們需要與居住在偏遠地區的民眾建立聯繫,當地的暴力發生在公眾視線範圍之外,我們需要與他們合作,我們需要瞭解那些不為人知的事實,幫助他們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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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學到的第二點是,我們必須使他們以安全的方式進行拍攝。安全是首要之務,當我在約旦河西岸工作時,你能拿出攝影機,多半不會挨槍。但在我們想展開工作的地方,不過是嘗試拿出手機,你就死定了-真的死定了。這就是為什麼我決定必要時採取秘密行動,多半使用隱藏式攝影機。不幸的是,我無法向大家展示我們目前使用的隱藏式攝影機,原因顯而易見,但這些是我們曾經使用過的機型,你可以在市面上買到。如今我們訂製了一款隱藏式攝影機,類似瑪麗藏在身上錄製執政黨脅迫集會的攝影機。這些是人們無法察覺、能融入周遭環境的攝影機。拍攝安全比使用隱藏式攝影機更重要。在開啟攝影機之前,行動者得確保本身安全。為了保護我們合作夥伴的安全,我們事先致力於瞭解每個地點及拍攝每張照片的風險,建立後備計畫,因應可能的差錯,在展開行動前確保一切就緒。

    我學到的第三件事是核實的重要性。你能捕捉到令人震驚的暴行,但如果無法核實真偽就毫無價值。近來例如敘利亞或加沙所發生的戰爭中,我們看見一些經過修飾或挪用自其他衝突的影像,這些不實資訊損害了消息來源的可信度,也損害了其他可靠來源的可信度。我們藉由多種方式確保訊息的核實,確保內容可信,這始於對合作者的審核,瞭解他們的背景,與他們緊密合作。你如何拍攝一個場景?你可以拍攝路標、手錶、報紙,我們檢視、查看地圖,核對資訊,同時審核內容的元資料。

    第四點,也是我學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何利用這些影像創造正向改變。為了造成影響,關鍵在於如何使用這些材料。

    如今我們與數百名活動家合作進行秘密拍攝。我們與他們合作,以瞭解當地情況,瞭解缺少哪些描述事件的畫面,瞭解誰能影響局面,瞭解什麼時候發佈這些資料促進抗爭行動。有時這仰賴媒體的配合,主要是當地媒體,藉此提高民眾意識。有時仰賴決策者的共識,藉此改善法律。有時仰賴律師的行動,藉此做為法庭證據。但更多時候引發社會變革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從社群內部著手。

    我想舉例說明。Fatuma是肯亞婦女反暴力組織的一員,社群中的女性經常在上學與工作途中遭受騷擾,她們試著由社群內部改變這種情況。接下來的影片中,Fatuma將帶領我們體驗她上班的路途,她替這段由隱藏式攝影機拍攝的影片加上旁白。

    (影片)我叫Fatuma Chiusiku,現年32歲,是一位母親,家住Ziwa La Ng'Ombe。我每天早上乘坐11路小巴士,但上班並非一段平靜的路程,每天的開始都充滿恐懼。現在跟隨我的腳步,藉由我的眼睛體會我的感受。我邊走邊想:我會被摸嗎?會遭受狼爪襲擊嗎?會再次遭受這位乘務員侵犯嗎?甚至連車裡的男人,他們看我的樣子,碰觸、磨蹭我的身體,對我伸出狼爪。現在,當我坐在座位上,我只希望心裡惦記著的只有我一天的生活、我的夢想、我在學校的孩子,但我卻得擔心當我抵達目的地時,我會再次遭受侵犯。

    今天我們的人權抗爭已達全新階段,我手中拿的曾經是重型槍械,現在我手中拿的是這個。這是更有力、更有效的武器,但我們必須謹慎使用這種力量,將適當的影像交給適當的人,在適當的時機我們就能真正造成影響。

    謝謝。(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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