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 Hansen 談擁抱顫抖

Phil Hansen: Embrace the shake

就讀藝術學院時,Phil Hansen的手出現不自覺顫抖的症狀,使他無法繼續從事熱愛的點描畫創作。Hansen感到心灰意冷,沒有人生目標。直到一位神經科醫生給了他一個簡單的建議:擁抱這個限制…並超越它。

講者介紹

Phil Hansen

藝術學院學生Phil Hansen專研點描畫法,導致他的手產生顫抖症狀,診斷結果為神經受損。心灰意冷的他放棄藝術,失去人生方向…直到一位神經科醫生建議他「與顫抖共處」。這個建議改變了Hansen的想法,使他致力於創造不同方式,藉由擁抱個人與一般限制,進行藝術創作。

Hansen挑戰自我,採用非常規材料(蒲公英、火柴、活生生的蟲、漢堡油脂)及畫布(一疊星巴克紙杯、他的身體、香蕉)進行藝術創作。他以縮時攝影方式拍攝的創作過程影片,成了他的形而上藝術,顯示藝術不僅在於結果,也在於過程。藉由對如何激發創造力的深刻瞭解,Hansen致力於指導他人激發創造力的方法,這不僅改變了他的視野,也改變了他的藝術方向。你可以在他2012年的著作《替香蕉刺青(Tattoo a Banana)》中得到更詳細的資訊。

譯者介紹

翻譯人員洪曉慧

繁體編輯朱學恒、洪曉慧

簡體編輯朱學恒、洪曉慧

檔案後製處理洪曉慧、謝旻均


Phil Hansen 談擁抱顫抖

  • 當我就讀藝術學院時,手開始出現顫抖症狀;這是我能畫出最直的線。現在看來,其實這對某些事來說還算不錯,例如搖勻罐中的顏料,或甩乾拍立得相片。但當時的感覺確實像世界末日,這摧毀了我成為藝術家的夢想。

    事實上,顫抖症狀來自於我專研點描畫的結果。經年累月地描繪極小的點;因為顫抖的緣故,最後這些點從完美的圓形變成類似蝌蚪狀。為了改善這一點,我將筆握得更緊,卻使顫抖症狀變本加劇,因此我只能將筆握得更緊。這成了惡性循環,最後導致劇痛和關節問題;我幾乎握不住任何東西。就在努力追尋從事藝術的畢生夢想後,我離開藝術學院,同時與藝術分道揚鑣。

    但幾年後,我對藝術依舊無法忘懷,我決定求助神經科醫生,診治顫抖症狀,卻發現我的神經已永久受損。事實上,醫生看了一眼我畫的扭曲線條,開口說,「嗯,你何不試著與顫抖共處?」

    因此我依言照辦。回家後,我拿起筆來,任由我的手不停顫抖。我創作出類似這樣的塗鴉,即使這並非我理想中的藝術作品,感覺卻很棒。更重要的是,一旦我設法與顫抖共處,我發現我依然能創作藝術。我只需要尋找不同的方式,創作我想要的藝術。

    現在,我依然喜愛點描畫的片段感,看著這些小點聚集成一幅完整的圖畫。因此我開始嘗試以其他方式分割圖像,避免因顫抖而影響作品。例如用腳沾顏料,在畫布上行走;或以木條組成二乘四的3D結構,用噴燈在表面烙上2D圖像。我發現,如果使用大型素材從事大型創作,手部的問題完全不會造成影響。當我跳脫單一藝術創作方式後,我找到激發創造力的方法,使我的藝術視野完全改觀。這是我第一次領悟到這個觀點-處於侷限中確實能激發創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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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當時我即將畢業,我十分高興能找到一份正職,終於買得起新的美術工具。我有一套十分簡陋的工具組;我自認能創作出更棒的作品,只要擁有我理想中的藝術家必備工具。事實上,我連普通剪刀也沒有,我一直使用金屬剪代替,直到我從辦公室偷來一把剪刀。

    因此我離開學校、找到工作、領到薪水,我前往美術用品店瘋狂地採購。回家後,我坐下來,全心投入工作,努力試著創作某些完全跳脫框架的作品。但我坐了好幾個小時,卻毫無靈感。同樣情形日復一日地上演,我瞬間陷入創作低潮。很長一段時間,我處於黑暗中,無法創作。這完全沒道理;因為我終於能致力於藝術創作,卻絲毫沒有創作靈感。

    但當我在黑暗中摸索時,我意識到,事實上我已被之前不曾擁有的眾多選擇麻痺。此時,我想起那雙顫抖的手;與顫抖共處。於是我領悟到,如果想找回創作力,必須不再專注於跳脫框架的念頭,試著回到框架中。

    我思索,難道追尋極限使人變得更有創造力嗎?如果我只能用價值一美元的素材創作呢?當時我花了許多夜晚-好吧,我想我現在還是經常在星巴克度過夜晚時光-我知道可以跟店員多要一個紙杯,因此我決定要50個。令人訝異地,他們二話不說地給了我。藉由一些我原本就有的鉛筆,僅花了8毛錢,我就完成這項作品。那一刻我恍然大悟:我們必須先處於侷限中,才能超越限制。

    我把這個侷限於框架中的想法運用到畫布上。我思索,如果無法在畫布上作畫,只能在自己胸前作畫呢?於是我畫了30張圖,一次一層、彼此相疊,每幅畫都代表某個影響我人生的事件。或者,如果無法用筆刷作畫,只能用手劈呢?(笑聲)因此,我將雙手沾上顏料,直接劈向畫布。事實上我劈得太用力,造成小指關節瘀青,好幾個星期,我的小指只能直挺挺地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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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或者,如果無法靠自己創作,必須仰賴他人完成創作內容呢?因此,整整六天,我在網路攝影機前過日子:我睡地板、吃外賣食物,請別人打電話給我,和我分享關於人生中的轉捩點的故事。他們的故事成了藝術創作;我把這些故事寫在旋轉畫布上。

    (掌聲)

    或者,如果創作的目的並非展示,而是銷毀呢?這就像最終極限-成為一位沒有作品的藝術家。這個毀滅性概念轉變成長達一年的計畫,我稱之為「告別藝術」;每件作品完成後都必須銷毀。創作「告別藝術」之初,我將焦點放在強制性毀滅,例如這幅Jimi Hendrix圖像,由七千多根火柴棒組成(笑聲)。接著,我採用自然銷毀方式進行創作。我尋找暫時性素材,例如口中吐出的食物(笑聲)、塗鴉粉筆,甚至冷凍酒。

    最後一系列的毀滅性創作是-嘗試創造一些不曾真正存在的畫面。因此,我將蠟燭排在桌上,將它點燃,然後吹熄。用同一批蠟燭一再重覆這個過程,然後將拍攝的影片組成一幅大型圖像,因此最終圖像從未完整存在;它在誕生前即遭受毀滅的命運。

    從事「告別藝術系列」期間,我創作了23件不同作品,不曾留下任何可展示的實體作品。我原本以為的最終限制,事實上成了最終解放。每一次的創作過程中,毀滅階段都使我重新歸零;我感到宛如新生,隨時能開始進行下一個計畫。這並非一夕可成之事;有時我的計畫一開始就遇上阻礙,更糟的是,花了許多時間後,成果卻難以見人。但既然已投入創作過程,我堅持到底,最後的成果往往出人意料。

    摧毀每一件作品的過程中,我學會了放下。放下結果、放下失敗、放下不完美。得到的回報是,我找到持續不斷的藝術創作過程,不因結果而受限。我發現自己處於持續創作狀態,只想著下一個創作計畫,靈感如泉湧般不斷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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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回想遠離藝術的三年時光:遠離我的夢想,只是如行屍走肉般度日,不曾試著找出不同方法,繼續這個夢想;我只是離開、放棄。如果我不曾嘗試與顫抖共處呢?因為對我來說,與顫抖共處不僅關乎藝術或擁有創作技巧,事實上,這關乎人生和擁有生活技能。因為最終,大部分我們所做的事都發生在這裡,侷限於框架中,在有限的資源下。學習在自我極限中發揮創造力,是改變自我的最佳方式;集合眾人的力量,將可改變世界。

    將侷限視為創意來源的想法改變了我的人生歷程。現在,當我遇上瓶頸,或發現自己陷入創作低潮-有時我依然得與低潮抗爭-但我不曾逃避這個過程,試著提醒自己其中的可能性。例如用上百隻活生生的蟲創作一幅圖像;用圖釘替香蕉紋身;或用漢堡的油脂作畫。

    (笑聲)

    我最近努力的方向是,試著將我學到的創作訣竅轉變成可讓他人複製的技巧。

    侷限或許是最不可能駕馭創造力的方式,但或許是使我們跳脫框架的最佳方法。重新進行規劃、挑戰既有的規範,除了勉勵彼此活在當下,也許我們可以時時提醒自己:擁抱侷限。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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