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mamanda Ngozi Adichie為2015年衛斯理學院畢業生演講

Chimamanda Ngozi Adichie: 2015 Wellesley College Commencement Speaker

獲獎作家Chimamanda Ngozi Adichie於2015年5月29日星期五為衛斯理學院第137屆畢業生演講。Chimamanda Ngozi Adichie勉勵畢業生:讓女性主義成為兼容性團體。

講者介紹

Chimamanda Ngozi Adichie

Chimamanda Ngozi Adichie(生於1977年9月15日)是奈及利亞小說家、非小說類作家和短篇小說作家。

她被稱為「廣受好評的英語年輕作家中成功吸引新一代讀者閱讀非洲文學的黑馬」。著名歌手畢昂絲在歌曲Flawless中引用了她在TEDx系列中的演講,因此讓她知名度大增。

譯者介紹

翻譯人員洪曉慧

繁體編輯朱學恒、洪曉慧

簡體編輯朱學恒、洪曉慧

檔案後製處理洪曉慧、謝旻均


Chimamanda Ngozi Adichie為2015年衛斯理學院畢業生演講



  • 真讓我感動。哈囉,2015年畢業生,恭喜各位。感謝你們熱烈的歡迎,感謝Bottomly校長精彩的介紹。我一直對衛斯理學院充滿仰慕之情,仰慕它的使命、歷史和成就。十分感謝你們的邀請,你們十分幸運能畢業於如此優秀而美麗的學校。如果神明保佑,你們很快就會成為美國第一任女總統的校友。加油,希拉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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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十分高興今天來到這裡。我非常高興來到這裡,事實上當我發現你們這一屆的代表色是黃色時,我決定塗黃色眼影。但思索之後,我意識到儘管我十分仰慕衛斯理,黃色眼影也太誇張了,因此我用黃色頭巾代替。談到眼影,我二十多歲才開始對化妝感興趣。我那時才開始化妝,因為一個男人-一個聒噪、討人厭的男人,他是我朋友晚宴上的來賓。我也是來賓,當時我大約23歲,但人們都說我看起來像12歲。晚餐的話題是關於傳統伊博文化,內容是只有男性能打開可樂果的風俗。可樂果是伊博文化最具象徵意義的事物,我說如果以成就而非性別來授予這份榮耀會更好。那個男人輕蔑地看著我說:「你這個小丫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希望他能有所憑據地反駁我的觀點,但我的外表既年輕又是女性,他很容易無視我的觀點,因此我決定試著讓自己看起來成熟一點。我認為口紅或許有所幫助,還有眼線。我很感謝那個男人,因為我從此愛上化妝以及它帶來暫時性改變的神奇能力。但我講這個故事不是為了闡述我如何發現性別不平等,如果有任何目的,只是為了讚美化妝的好處。我只是想說:畢業是買口紅的好時機,如果你喜歡化妝的話。因為色彩繽紛的口紅能讓你在失意時心情稍微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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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此這個故事與我發現性別不平等無關,因為我早就發現這一點,早在孩提時期開始觀察這個世界時。那時我已明白這個世界不屬於女性,許多小特權只屬於男性。我也知道受害者形象並非美德,遭受歧視不會讓你在道德上顯得更高尚。我知道男性並非天生邪惡,他們只是被賦予特權。我知道特權使人盲目,因為這就是特權的本質。我由個人經歷瞭解這一切,由我成長的良好教育背景家庭所擁有的階級特權得知。但有時這也使我盲目,我並非總是能察覺與我不同之人的細微差異。而你們,因為你們即將獲得衛斯理學院的學位,你們已獲得某種特權。無論你們擁有何種背景,這個學位以及你們在這裡的經歷都是一種特權。別太常因這種特權而盲目,有時你必須把它放在一旁才能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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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代我的母親向你們問好,她是衛斯理學院的超級粉絲,她希望能來到這裡。她昨天打電話問我演講稿寫的如何,叮嚀我記得今天在腿上多抹點乳液,以免看起來沒有光澤。我母親今年73歲,她以奈及利亞大學第一位女註冊主任的身分退休,這在當時是相當轟動的事。我母親喜歡提起她第一次主持校務會議的故事,地點在一間大會議室。會議桌主位放了一張寫著「CHAIRMAN(男主席)」的牌子,我母親正要坐下時,一位員工走過來打算拿走那個牌子,因為以往所有會議都由男性主持,他們忘了把「CHAIRMAN」的牌子換成「CHAIRPERSON(主席)」。那名員工向我母親道歉,說他會找個新牌子,因為她不是「CHAIRMAN」。我母親拒絕了,事實上她說她就是「CHAIRMAN」,她希望那個牌子留在原處。會議即將開始,她不希望任何人認為她在那天召開的會議上的所作所為與之前的「CHAIRMAN」有任何不同。我一直很喜歡這個故事,也很欽佩這個我認為母親彰顯女權主義的例子。我曾經講這個故事給一位標準的女權主義朋友聽,我以為她會為我的母親喝彩,但她對此感到困惑:「為何你母親希望被稱為『CHAIRMAN』」,「彷彿她需要『MAN』這個字眼來證明自己?」我朋友這麼問。以某種程度來說,我理解朋友的困惑,因為如果有個「女權主義者認證秘密協會」每年出版一本的標準手冊,那本手冊肯定會寫著:女性不應、也不想被稱為「CHAIRMAN」。但性別問題與背景和環境有關,如果說這個故事有任何作用,除了我在衛斯理談到母親的故事讓她高興之外,另一個啟示就是:標準化意識形態並非總是適用於你的人生,因為人生沒有標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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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當我成長於奈及利亞時,如同每個成績好的學生一樣,大家都期待我成為醫生。內心深處我明白自己真正想做的是寫作,但我沒有違背大家的期待,前往醫學院就讀。我告訴自己我會克服這個難關,成為精神科醫生,然後將病人的故事當成小說素材。但在醫學院待了一年後,我放棄了。我意識到自己會成為十分不快樂的醫生,我實在不想因自己的疏忽導致病人死亡。離開醫學院是相當不尋常的決定,尤其是在奈及利亞,進醫學院相當困難。之後有人說我十分勇敢,但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勇敢。讓我這麼做的動力不是勇氣,而是渴望。渴望嘗試。我可以留下,繼續學習不適合我的東西,或者我可以嘗試做不同的事,因此我選擇嘗試。我參加美國的考試,拿到獎學金前往美國,得以學習與醫學無關的東西。這個嘗試或許無法成功,或許我無法獲得美國的獎學金,我的寫作生涯或許最後會失敗,但重點是我試過了。我們或許無法將世界塑造成符合我們的理想,但我們可以嘗試,我們可以付出熱忱而真切的努力。你們有幸在這所學校接受教育,你們已擁有許多進行嘗試所需的資源。大膽嘗試,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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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即將畢業的你們既興奮又迷茫,我建議你們嘗試創造一個你們想生活的世界,採用一種能改變世界的方式,一種有效、積極、務實、親力親為的方式。衛斯理將為你們敞開大門。穿過這扇門,用堅定穩健的步伐向前邁進,撰寫符合常態、不過份渲染女性力量的電視劇本,教導學生瞭解脆弱是人性、而非女性的專利。撰寫教導男性如何取悅女性的雜誌文章,因為已有太多教導女性取悅男性的文章。在媒體採訪中也詢問父親如何平衡家庭與事業,在這個「養育衍生罪惡感」的時代,請將這份罪惡感平分,讓父親和母親擁有同樣的罪惡感,讓父親分享這份罪惡感的榮光。在美國各地促進與宣導帶薪產假,讓美國各地都支持帶薪產假。在女性員工稀少的職場雇用更多女性,但記住,你雇用的女性不需特別優秀,只要像大部分男性雇員即可,只要能勝任工作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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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近有個女權組織善意地提名我競爭某個國家的重要獎項,我很高興。我有幸得過幾個獎,我很喜歡這些獎項,尤其當獎項附贈閃閃發亮的禮物時。因此為了得到這個獎,我得講述某位歐洲女權主義作家對我有多麼重要的影響,但事實上我不曾看完這位女權主義作家的書。她的作品無法讓我產生共鳴,聲稱她對我的想法影響甚鉅相當於說謊。事實上女權主義對我的啟發多半來自家鄉恩蘇卡市場裡的女商人,勝於我從任何女權著作讀到的內容。我可以說那位女作家對我有多麼重要的影響,我可以發表這個演講,然後得到這個獎和閃閃發亮的禮物。但我沒有,因為我開始問自己:公開為自己貼上「女權主義者」標籤到底意味著什麼?正如我的某段女權主義演講被一位才華洋溢的歌手引用在歌曲中時我所自問的。我想或許有人知道那位歌手。我認為將「女權主義」這個詞彙介紹給年輕一代是件好事,但令我震驚的是,有很多人,其中不乏學者,認為這會造成困擾、甚至產生威脅,彷彿女權主義應該是有著神秘儀式的菁英秘密團體。但不該如此,女權主義應該是具有兼容性的團體,女權主義應該是能容納各種不同女權主義思想的團體。因此2015年畢業生,請邁開腳步,使女權主義成為能兼容不同聲音的大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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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過去三星期是我人生中最受煎熬的日子。我父親今年83歲,他是退休統計學教授,一位和藹可親、仁慈優雅的人。我是個有戀父情結的女孩。三星期前,他在奈及利亞住所附近被綁架,那幾天我和家人經歷了這輩子不曾有過的痛苦。我們與來電威脅的陌生人談話,為我父親的安全懇求、談判,我們無法確定父親是否活著。付清贖金後父親獲釋,他安然無恙,並未受到傷害。他用和往常一樣親切的態度安撫我們,說他一切安好。我依然無法安眠,常常半夜驚醒,擔心會出什麼其他意外。看見父親時,我仍不禁強忍著淚水,對他安全歸來感到釋然與感激,但也對他經歷這種身心創傷感到憤怒。這段經歷讓我重新思考很多事:什麼是真正重要的、什麼不是,我真正重視的是什麼。在畢業之際,我建議你們多想想這個問題,思考對你來說真正重要的是什麼,思考對你來說真正想要、真正重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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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聽說你們有個可愛的傳統,稱較年長的學生為「姐姐」,稱較年輕的學生為「妹妹」。我也聽說你們有個把人扔進池塘的奇怪傳統,我不是很理解其中的意義,但總之-我不是很理解,但總之我很高興今天能成為你們名義上的「姐姐」。這意味著我將以「姐姐」的身份給你們一些建議。全世界的女孩都被教導讓自己受人喜愛,扭曲自我、迎合他人。請別扭曲自我、迎合他人,千萬別這麼做。如果有人喜歡那樣的你,那個虛假、有所掩飾的你,那麼他們喜歡的只是那個扭曲的幻影,不是你。世界是如此豐富而多樣化的地方,世上總有人喜歡你,真實的你。我很幸運,寫作提供我一個能選擇談論我所關心之事的平台。我談過一些不受歡迎的話題,曾有人要我對某些事噤聲,例如我對非洲大陸同性戀平權的立場,例如我對男女平權的堅定信念。我並非為了挑釁而發言,我發言的原因在於我認為生命太過短暫,每一個我們掩飾真實自我的時刻、每一個我們偽裝自我的時刻、每一個我們為了順從他人心意而言不由衷的時刻都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我無意唱高調,但請不要浪費你們的生命。但其中有個例外,唯一值得浪費生命的事就是網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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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最後一件與我母親有關的事。母親和我對性別問題的觀點有很多分歧,我母親認為有些事是該做的,只因那是身為「女性」的本分,例如不時點頭微笑,即使她不想這麼做。例如策略性讓步,尤其爭論對象是男性時。例如結婚生子。我可以想出相當棒的理由去做這些事,但其中不包括「因為你是女性」。因此,2015年畢業生,永遠不要讓「因為你是女性」成為你做或不做某件事的理由。最後我要用世上最重要的事作結束:愛。女性通常被教導把愛視為無私的奉獻,女性因無私奉獻的行為而獲得讚揚。但愛既是給予,也是索取。請在給予愛的同時記得索取。給予和被給予。如果你只給予而不索取,你將會瞭解,你將從內心微弱而真實的聲音瞭解我們女性是如何受強制而沉默。別抑制這個內心的聲音,勇於索取。恭喜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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