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麥克雷文為2014年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畢業生演講

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 2014 Commencement Address - Admiral William H. McRaven

海豹訓練營有個銅鐘,一個掛在訓練場中央、所有學員都能看見的銅鐘。如果想退訓,只要敲響銅鐘。只要敲響銅鐘,就不必在早上5點起床;只要敲響銅鐘,就不必在刺骨的水裡游泳;只要敲響銅鐘,就不必參加跑步障礙、越野訓練和體能訓練;你再也不必忍受訓練的艱苦。如果想退訓,只要敲響銅鐘。如果你想改變世界,千萬別敲響銅鐘。

講者介紹

威廉.麥克雷文

威廉.麥克雷文(生於1955年11月6日)是退役美國海軍上將,退役前最後職務為美國特種作戰司令部司令(2011年8月8日至2014年8月28日)。

麥克雷文曾於2008年6月13日至2011年8月擔任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司令,於2006年6月至2008年8月擔任歐洲特種作戰司令部司令。他同時也是美國近代特種部隊的關鍵人物,除了改良整個特種部隊的戰術之外,也是唯一從海豹部隊最基層做起,一路晉升為特種部隊最高指揮官的將領。他也是賓拉登狙擊計畫的負責人,退役後被德州大學延攬擔任總校長。

譯者介紹

翻譯人員洪曉慧

繁體編輯朱學恒

簡體編輯洪曉慧

檔案後製處理洪曉慧


威廉.麥克雷文為2014年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畢業生演講

  • 十分感謝。(歡呼聲)(掌聲)

    謝謝Powers校長、Fenves教務長、各位院長、全體教職員、家屬和朋友,還有最重要的-2014年畢業生。(歡呼聲)(掌聲)

    十分榮幸今晚能來到這裡。我從德州大學畢業已將近37年,我對畢業那天依然記憶猶新。我記得前晚的派對令我頭痛欲裂。(歡呼聲)(掌聲)我記得我有位認真交往的女友,她後來成為我的妻子;順帶一提,這是很重要的一點。我記得那天我即將入海軍服役,但在所有記憶中,我不記得當晚畢業典禮演講者是誰,當然也不記得他們所說的內容。因此這讓我意識到,如果我無法使這場畢業演講令人難忘,至少也該試著長話短說。

    本校校訓是「改變世界,從這裡開始」。我必須承認-我還蠻喜歡這個校訓:「改變世界,從這裡開始」。今晚超過八千名學生即將從本校畢業,根據Ask.Com的嚴謹分析,一位美國人一生平均會遇見一萬人。一萬人,相當多。但如果每個人能改變十個人的生活,這十個人又改變另外十個人的生活-依此類推,那麼五個世代-125年後,2014年畢業生將改變八億人的生活。八億人。思考一下,超過美國人口的兩倍。再前進一個世代,你們將能改變全世界人類的生活-八十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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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你認為很難改變十個人的生活,永遠改變他們的生活,那你就錯了。我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每天目睹這種事發生。一位年輕軍官決定沿巴格達某條道路左側而非右側前進,與他同行的十名士兵因此免於遭受近距離伏擊。在阿富汗坎達哈省,一名女子戰鬥隊士官察覺某些異常,指揮步兵排避開一顆500磅的土製炸彈,拯救了十幾名士兵的生命。但如果你思考一下,一個人的決定不僅拯救了這些士兵的生命,他們的子女及後代子孫也因此得救,一個人的決定拯救了數代子孫。

    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能改變世界,因此我們確實能從這裡開始改變世界。但問題是,世界改變後會變成什麼模樣?我相信它會變得更好。但如果你們能容忍我這個老水兵囉嗦一會兒,我有一些建議,或許能幫助你們邁向更美好的世界。雖然這些經驗是從軍旅生涯中獲得,我可以保證,這與你們是否服役過無關,與性別、種族、宗教信仰、性向或社會地位無關。所有人在這個世界上遇見的挑戰都是類似的,克服挑戰、向前邁進改變自我及周遭世界的體驗也都相同。

    我在海豹部隊服役了36年,這始於我離開德州大學、前往加州科羅納多進行海豹部隊基本訓練。基本訓練為期六個月,包括在軟沙地上痛苦的長跑,午夜在聖地牙哥海岸冰冷的水中游泳,障礙越野訓練,無止盡的健身操,幾天不睡覺,總是處於寒冷、潮濕和痛苦中。六個月當中飽受訓練有素的老兵折磨,他們試著找出你身心的弱點,將你從海豹部隊淘汰。但這種訓練也是為了找出能在持續的壓力、混亂、失敗和艱苦中發揮領導能力的學員。在我看來,海豹部隊基本訓練相當於將一生的挑戰濃縮到六個月當中,以下是我從海豹部隊基本訓練中獲得的十項教訓,希望對你們未來人生旅程有所幫助。

    在海豹部隊基本訓練中,每天早晨我的教官們-當時全是越戰老兵-他們會來到我的營房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我的床。如果做的正確,被子會疊得有稜有角,床單拉得平平整整,枕頭放在床頭板下正中的位置,多餘的毯子整齊疊放在床腳下。這是一項簡單的任務,平淡無奇,但每天早上我們必須將床鋪得完美無缺。當時這看起來似乎有些荒唐,尤其對我們這些立志成為真正戰士的人來說-千錘百鍊的海豹部隊成員。但我已無數次親身體會這個簡單行為所蘊含的智慧。如果你每天早上整理床鋪,相當於完成當天第一個任務,這會帶給你小小的成就感,激勵你執行一個又一個任務。一天結束時,這項任務的完成將導致你完成許多其他任務。整理床鋪也進一步證明一個事實:生活中的小事至關緊要,如果小事做不好,你永遠無法成就大事業。如果某天你過得不順利,回家後還有一張鋪好的床等著你,你親手鋪的,這張鋪好的床能鼓舞你期待明天會更好。如果你想改變世界,就從整理床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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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海豹部隊訓練期間,學員被分成幾個船隊,每隊七名學員,小橡皮艇兩側各三名,和一名幫助導航的舵手。每天隊員們會在沙灘上整隊,接受指示穿越碎波帶,並沿海岸划行數英哩。聖地牙哥冬季的海浪可高達8至10英呎,穿越猛烈的大浪十分困難,除非大家同心協力揮槳,每支槳都必須與舵手的揮槳指令同步,每個人必須使用相同的力氣,否則船就會轉向,被海浪毫不留情地推回岸邊。為了讓船駛向目的地,每個人都得努力划槳。你無法獨自改變世界,你需要他人的幫助。從起點到目的地,需要朋友、同事、陌生人的善意以及優秀舵手的指引。如果想改變世界,請找個人幫你划槳。

    經過短短幾周的艱苦訓練,我參與的海豹資格訓從最初的150人縮減為42人。現在剩下六個船隊,每隊七人。我和一些高個子在同一隊,但其中最佳的船隊由小個子組成。我們稱他們為矮子隊,其中沒人超過5呎5吋。矮子隊當中有一名印第安人,一名非裔美國人,一名波蘭裔、一名希臘裔、一名義大利裔美國人,還有兩名來自中西部的壯漢。無論划船、跑步、游泳,他們都勝過其他船隊。其它船隊裡的大個子總喜歡對這些小個子開開善意的玩笑,說他們每次游泳前都將小巧的腳蹼穿在小腳上。但不知何故,這些來自美國和世界各個角落的小個子總是能笑到最後。比其他人游得快,比其他人更早抵達岸邊。海豹部隊的訓練相當公平,重要的只有成功的意志,膚色、種族背景、教育程度、社會地位都無關緊要。如果你想改變世界,請用心胸寬廣程度來衡量一個人,而非腳蹼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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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每週有幾次,教官會讓學員排隊進行儀容檢查。檢查相當徹底,帽子必須相當筆挺,制服必須燙得沒有一絲皺褶,皮帶扣必須閃閃發亮,沒有任何污跡。但無論你費多大功夫讓帽子變得筆挺,或熨燙制服、擦亮皮帶扣,似乎總是不夠好,教官總是能挑出毛病。儀容檢查不合格的學員必須穿戴整齊,跑到碎波帶,從頭到腳濕透地在沙灘上翻滾,直到身體所有部分都沾滿沙子,這被稱為「糖屑餅乾」效應。當天接下來的時間你都得穿著這件又冷又濕、沾滿沙子制服。許多學員無法接受所有努力都白費的事實,無論他們花多少功夫整理儀容都無法獲得讚賞。這些學員無法通過訓練,這些學員無法理解訓練的目的。你永遠無法成功、你永遠無法擁有完美儀容、教官根本不打算讓你及格。有時,無論你準備得多麼充分,或表現得多麼優異,最後依然會成為「糖屑餅乾」。有時生活就是如此。如果你想改變世界,別在乎是否變成「糖屑餅乾」,繼續前進吧!

    每天的訓練都會面臨多重體能挑戰:長跑、長泳、障礙越野訓練、數小時健身操,一些旨在測試耐力的項目。每個項目都有標準,你必須在時限內達成,如果無法達成標準,你的名字就會登上名單。一天結束後,登上名單的人會受邀進行「馬戲表演」。「馬戲表演」是指額外兩小時的健身操,旨在耗盡你的體力、擊垮你的意志、迫使你退訓。沒人想進行「馬戲表演」,「馬戲表演」意味著當天你未達標準,「馬戲表演」意味著更加疲憊,更加疲憊意味著隔天會更難熬、更可能列入「馬戲表演」名單。但有時在海豹部隊訓練中,每個人-每一個人-都會被列入「馬戲表演」名單,但有趣的事發生在那些經常被列入名單的人身上。隨著時間推移,那些進行兩小時額外健身操的學員變得越來越強,「馬戲表演」的痛苦培養了內心的堅強與身體的韌性。生活中充滿各種「馬戲表演」。你可能失敗,失敗可能如家常便飯,這令人痛苦、令人沮喪,有時這是對你最本質的檢驗。如果你想改變世界,別害怕「馬戲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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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每周至少兩次,學員必須接受障礙越野訓練。障礙越野訓練包含25項障礙,包括10英呎高的牆、30英呎的吊網,以及爬行用的鐵絲網等。但最具挑戰性的障礙是逃生索。一端是30英呎高的三層塔台,另一端是一座一層塔台,兩者之間是一條200英呎長的繩索。你必須爬上三層高的塔臺,一旦爬上頂端,你得抓住繩索,吊在繩索下方,雙手交替地讓身體向前移動,直到抵達另一端。我們班在1977年開訓時,障礙訓練記錄已保持多年。記錄看似無法打破,直到有一天,一名學員決定以頭部朝前的方式滑下逃生索。他並非吊在繩索下方,緩緩向前移動,而是勇敢地攀到繩索上方,猛然向前衝出。這是危險的舉動,看似愚蠢,充滿風險,失敗可能意味著受傷和退訓。這名學員毫不猶豫地滑下繩索,速度極快,並非花了幾分鐘,而是僅花了一半時間。課程結束時,他打破了紀錄。如果你想改變世界,有時必須以頭朝下的方式從障礙上滑下。

    陸戰訓練階段,學員們飛往聖地牙哥海岸外的聖克萊門特島,聖克萊門特島近海水域是大白鯊繁殖區。通過海豹部隊訓練必須完成一系列長泳,其中之一是夜泳。游泳之前,教官會愉悅地向受訓學員簡介所有棲息在聖克萊門特島近海區域的鯊魚種類,不過他們會向你保證,至少在他們記憶中,沒有任何學員被鯊魚吃掉過。但他們也會告訴你,如果鯊魚開始繞著你打轉,必須待在原地,不要游開,不要表現出膽怯。如果這隻饑餓的鯊魚想吃宵夜,向你衝來,你得使出全身力氣,朝牠的鼻子重重一擊,牠會轉身游開。世上有很多鯊魚,如果你想完成游泳,就得設法對付牠們。如果你想改變世界,遇見鯊魚時千萬別退縮。

    身為海豹隊員,我們的任務之一是從水下襲擊敵人的船隻。訓練期間,我們大量練習這種技術。船隻攻擊任務的內容是,兩名海豹部隊潛水員在敵人港口外下水,然後在水下游兩英哩,僅藉由深度計和指南針抵達目標。儘管整個游泳過程都在水面下進行,仍有一些光能夠通過,知道上方是開闊水域令人感到欣慰。但當你接近停靠碼頭的船隻時,光線開始減弱,船隻的鋼結構會遮蔽月光,遮蔽周圍街燈的光芒,周遭所有光線都會被遮蔽。為了成功完成任務,你必須游到船底找到龍骨,也就是船的中心線和最深的部分。這是你的目標,但龍骨也是整條船最暗的部分。那裡暗得伸手不見五指,船的機器運轉聲震耳欲聾,你很容易迷失方向,導致失敗。每個海豹隊員都知道,在龍骨下,在任務中最黑暗的時刻,正是必須冷靜、必須沉著之時。此時所有戰略技巧、體力和精神力都得派上用場。如果你想改變世界,必須在最黑暗的時刻展現最佳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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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訓練的第九周被稱為「地獄周」,六天不能睡覺,持續的身體和心理折磨,還有在「泥灘」度過特別的一天。泥灘是位於聖地牙哥和提華納之間的區域,水源流失後成為提華納濕地,一個沼澤遍布的區域,其中的淤泥能將你吞噬。地獄周的週三,你必須划船進入泥灘,之後15個小時盡力在冰冷刺骨的淤泥中求生,承受呼嘯的狂風和教官不斷慫恿你退出的壓力。週三傍晚,太陽即將下山時,我們班被認定「嚴重違反紀律」,受命進入淤泥中。淤泥吞沒了每一個人,只剩頭部露在外面。教官告訴我們,只要五個人退訓,我們就能離開這片淤泥。只要五個人,僅僅五個人,我們就能脫離刺骨的寒冷。環顧四周,顯然有些學員打算放棄。距太陽升起還有8小時,8小時刺骨的寒冷。學員們牙齒打顫和顫抖的呻吟如此響亮,幾乎無法聽見任何其他聲音。此時,一個聲音開始在夜空中迴盪-一陣歌聲。歌聲嚴重走調,卻熱情洋溢。一個聲音變成兩個,兩個變成三個,不久後,班上所有人都開始放聲高歌。教官威脅我們,如果繼續唱,就得在淤泥中待更久,但歌聲不曾間斷。不知何故,淤泥似乎溫暖了些,風似乎弱了些,黎明似乎不再那麼遙遠。如果說我周遊世界時曾經學到什麼,那就是希望的力量。一個人的力量-華盛頓、林肯、金恩博士、曼德拉,甚至巴基斯坦少女馬拉拉-藉由希望,一個人就能改變世界。如果你想改變世界,當淤泥浸過頸部時,請開始歌唱。

    最後,海豹訓練營有個銅鐘,一個掛在訓練場中央、所有學員都能看見的銅鐘。如果想退訓,只要敲響銅鐘。只要敲響銅鐘,就不必在早上5點起床;只要敲響銅鐘,就不必在刺骨的水裡游泳;只要敲響銅鐘,就不必參加跑步障礙、越野訓練和體能訓練;你再也不必忍受訓練的艱苦。如果想退訓,只要敲響銅鐘。如果你想改變世界,千萬別敲響銅鐘。

    2014年畢業生,你們即將畢業,即將展開人生旅程,即將加入改變世界的行列,使世界更美好。這並非易事,但你們是2014年畢業生,你們將在下個世紀影響八億人的生命。每天從完成一個任務開始,尋找在人生旅程中幫助你的人。尊敬每一個人,瞭解人生並不公平,失敗乃家常便飯。但如果你勇於冒險,在最艱難的時刻勇往直前、不畏強權、對抗壓迫、永不放棄。如果你能做到這些,下一代及之後的世世代代就能生活在遠比現今更美好的世界。我們從這裡開始的起步必定能改變世界,使世界更美好。

    十分感謝,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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